后世人提起浙闽之乱时,都会将其视作一场盛世浩大的闹剧,谋反的郑家一方实力雄厚准备多年,而朝廷却仿佛如有神助,屡屡在郑氏父子前头先下神来一笔。而赵欢颜这个名字也被与这场震动天下的谋反串联在一起,成为大燕三百年历史上,唯一一个被史书记载下姓名的公主。
坐在马车里的宋昭阳,对于这件事情未来将如何发展一无所知。此刻的她,只是将目光不断地望向马车的窗外。富阳城的平静在这一夜被彻底打碎,城中市集起火,贵族豪宅遭人洗劫,虽是透着诡异,可守在四门的守军,却也只得由着副将带领,分散在城中各处。
公主府往城门去的路上,要经过王府。王府大门依旧紧闭着,她的马车来的声势浩大,前后皆是护卫随扈,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宋昭阳还特意命人将车停下,与守卫着大门的参将略说了几句话,只叫王府守军不论何时都需得以保护王府为先,城中现下生乱,情况不明,更叫他们莫放了任何人入府,便是城中驻军此时也未必牢靠。
谋反事大,守门的参将虽被上峰嘱咐近日要警醒着,可确实不知内情,瞧着公主如此深夜还屈尊来此关照王府,心中也甚是感动,自然忙不迭地听了她的话,打定主意要坚定不移地守好王府。
富阳城不大,虽是住了大燕最有权势的藩王和唯一的一位中宫所出的长公主,城门也仍旧朴实。宋昭阳的马车很快便被城门的守军拦住,当先的公主府护卫亮出腰牌,只道长公主要见守城的袁将军。
公主的徽记就明晃晃地悬挂在马车上,拦住她的士兵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禀告了正在城门班房处紧皱眉头的袁将军。
作为此时留守富阳的将领,他父子两代皆是靖江王府心腹,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清楚的很。因此,他愈发想不清楚,为何平静无波的富阳会在这个举兵之夜这么恰巧的便四处生乱,且似乎各处遇袭的手法也全无关联。他听了通传,不由得更是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本是仍在抱怨留守富阳挣不到拥立新皇的首功,现下富阳若真是乱了起来,他甭说功了,吃一大过也未必不可能。眼下,实在是不想应付这个在他眼里马上就是死人的小公主了。
不过,瞧着世子对她的一往情深,兴许改朝换代之后,这位还能有些别的造化。这般想着,他便也迎了出去。
外头的宋昭阳已然下了马车,大红色公主常服,外头罩着雪白的狐狸毛大氅,长发以金镶玉的莲花冠尽数束在头顶,更是少有的上了全妆,朱砂勾勒的眼妆,在这城下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愈发的艳丽夺目,叫四周的士兵皆是忍不住偷偷瞧她。
“臣,见过长公主。”袁将军虽是也曾见过她不少次数,也仍是一愣,美色倾国如此,他心中更有些计较,这般的美人即便是不再是公主,怕也不是男人能轻易放开的,何况是自家那个跟她青梅竹马又长青的世子,思及此处,倒是多了几分言不由衷的恭敬。
“袁将军。”她虽是妆点的颇有公主气势,可这一开口,声音娇柔的又是楚楚可怜,“城中眼下四处骚乱,王爷父子不在家中,诸位女眷皆是恐慌。本宫也算是靖江王府的主母,虽也惊恐,可仍是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挑起王府同百姓的安危。大人可能告诉本宫,现下是何等情形?这四处骚乱又到底是何人所为?”
“殿下,臣亦无法告知。城中骚乱眼下已命副将前往巡查,守军不足,不敢轻易分散,恐生大乱。”瞧着她语气楚楚可怜,一双朱砂勾勒的眼虽是妩媚之至,可眼下泛着盈盈水光,倒是让人忍不住地怜惜,袁将军不自觉也将说话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宋昭阳心中哂笑,却仍是道:“怎的如此?父王和夫君,不过离城一日,便生出此等乱象,王府如今皆是妇孺,全赖大人保护。谁知大人,竟是如此推诿,连句真话都不肯同本宫讲?”
“殿下恕罪。非是臣推诿,此乃实情。守军副将三人,如今各是带着五百府兵,一路在市集防止骚乱,另两路分别在长史与少府家中查探骚乱之事。眼下臣,也只有这三千府兵,不敢再离值守。”
“大人可知道,本宫离府之时,我府中亦有贼人,若非我府中尚有侍卫,本宫都没有命站在大人面前。”她冷冷一笑,脸上楚楚可怜的神色犹在,可皇室公主的威势也凌然而起,“大人一句不敢擅离职守,是要贼人将王府的诸位侧妃还有小主子都杀个干净,才高兴吗?”
“大人!”正待袁将军回话,道路上却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宋昭阳寻声去看,竟是一路士兵极快地往城门而来。那路士兵亦是瞧见她长公主的依仗,因此也都停下,当先出声的那人,却是飞快地下马,小跑而来。
“末将从市集戡乱回来,便见王府,王府一片紧张,王爷的两位庶子,全部被杀!凶手,却逃之夭夭,臣欲带兵进府,却被门口参将阻住。”
“什么?”宋昭阳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的很了,脸上是公主的威势,一双凤眼里却满满都是恐惧,“府中现下如何?”
“已然乱作一团,府中护卫正在几位侧妃的指挥下,寻找凶手。而侧妃们也不许我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