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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山,四周皆是炊烟渺渺。佐图穿着粗衣麻裤坐在院子里,张头望着别家院子,听着左邻右舍夫妻间归家的呼喊、父母对子女的关怀、孩童嬉戏的笑声。别人家的热闹,只是更加凸显了这个院子里的冷清。
他们如今在这镇北关内已经十几日了,当初用方展平留下的银子兑下这个院子,安安这些日子每日安排着他的一日三餐,她上午劈柴、种菜,中午用了午饭便会出去,日落的时候便会带些食材回来做晚饭,周而复始。
每日夜里,佐图常常会望着安安的侧脸,虽然叫她安安,她还会应。可是佐图自己心里明白,只属于他的安安,也许在他不知道的的某个夜里已经走远了。她还是会笑给他看,可是她眼里的阴霾冰冷都在提醒着他们之间的陌生。曾经山谷里的温柔无忧的那个姑娘,现在只是他一个人的梦。
佐图轻轻摸着自己脸上的泪,暗暗嫌弃的骂了自己一句,没用。左手微微摸着渐渐有些变大的肚子,微微叹了口气。离开的话又能去哪呢?
“怎么哭了?”这话问的突然,吓得佐图蓦然一惊,安安站在门口,拎着菜,拧着眉看着他。那表情让人看了便有些胆怯,佐图忍着心酸,站了起来迎着安安走去。
接过安安手里的东西,佐图微微垂目,没有去看安安,闷声说了句。“我只是有些想婆婆了。没什么。”说完便拿着东西往厨房去了。
安安听完,心里明白佐图只是不愿不多说,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不过晚饭却是丰盛了很多,甚至还填了壶酒。
两人坐在桌前,安安看着佐图,先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缓缓开口“世人都爱听实话,恨人欺瞒。我想你也是如此。”
蝉鸣声起起伏伏,往日里听着觉得是个趣事,如今佐图听来便觉得心燥。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安安,心里猜到些什么,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也一句也不想说。
月光影影绰绰,好似一地白霜,安安望向眼前人,往日里算不上白皙的小麦色皮肤,此刻比这地上的月光还要惨白几分。可这人还在撑着,他看着她,神色不变,安安想着他平日里少言的性子,有些怕把人逼急了。
“佐图。”
突然被叫了名字,佐图轻轻颤了一下,安安轻轻向他招了招手。“过来。”
身体在头脑之前便做出了反应,安安微微伸手,佐图便是被牵着,顺势就坐进安安的怀里。这一切让他本身就没办法想些应对办法的思绪更加不知道如今要想些什么。安安的怀抱太过温暖,他还不想放手。
安安摸了摸佐图的手,毫不意外入手一片冰凉,显然是怕了。
“别怕,咱们是在武彝大山里拜过日月诸神的。”
怀里的身子渐渐有些软了下来,安安又把人往怀里拖了拖。“再等等,和我回北苍,如今还不是时候。我家里有一夫一侍,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会给你锦衣玉食,该付的责任我都记得。”
这话说完不知是激起了佐图哪里的火气,直接起身“我从来没想做你要记得的责任。锦衣玉食我也不稀罕。”
说完佐图便回了卧室,原来从始至终安安根本不知道,佐图当初带她回来要的是什么。
此后一连几日,佐图都没和安安再说一句话,一个屋檐下两人犹如陌路。
北苍国都
铮王府
沐春站在桌前,长案之后,玄纹衣袍的铮王,撑着额头默默听着,沐春的报告。
“小的报告完了。”
铮王微微睁眼,望着沐春,嘴角微扬。“你说你家贵君,让你找来十里画舫的旧识是什么意思?”
“想来只是平日寂寞罢了。”沐春回了一句,可自己却也不是太信。
曲落尘这人铮王只见过两面。一面是新君进门,诺寒带他来拜府。另一面是在诺寒的葬礼上,曲落尘顾着礼仪周全,拖着病体,料理诺寒后事。而后关于曲落尘的消息都是下面人递上来的。现在铮王来看着这曲落尘,倒觉得这小子着实让人惊奇。
荣家当家让他改嫁,曲落尘转日就穿着礼制的朝服入宫面见君后,声泪俱下诉说自己与诺寒深情,此生未能共白头,余生只做扫墓人。并向君后立誓此生绝不为他人夫。国都一时传为美谈,陛下也是赐了匾额以作嘉奖。他就这样断了自己此生另嫁的路,荣家也是只能忍下这口气。
一般男子之后也不过是深宅大院了此残生。铮王也没多有在意,可沐春却递了消息,曲落尘压下了扶月怀孕的事。铮王以为这不过是一些深宅男子惯用的腌臜手段,小心防备着,可这次曲落尘又让铮王惊讶。他把扶月藏了起来,让沐春亲自布防,亲口叮嘱沐春。“陛下忌惮诺家,孩子暴露太早易有不利。只能小心防范,以待时机。”
而现在曲落尘秘密召集自己十里画舫旧部,在这国都设立舞乐院,名为训练舞姬乐师,暗地里却又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你家贵君与洛梅安可还有联系?”
沐春忙回到“半月左右,偶有书信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