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二叔家的老房子还没修整好,严征在城里耽误了两天,今天一早天刚亮就跑去给给葛二叔干活,临走前还不忘帮熟睡的小瞎子掖紧被角,生怕呼呼作响的电风扇把人给吹着凉了。
夏田醒来的时候两只小手迷茫地在大床上摸索了一阵,清醒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严征昨晚告诉他今天一早要去干活儿的事,只好瘪瘪嘴,摸着床沿下来,又一路扶着家具和墙壁去楼下卫生间洗漱。
桌上有严征留下的早餐,还有早早就打开的电视,夏田循着香味儿摸过去,心满意足地喝着甜豆浆,忽然听到小院儿外面一阵吵嚷声,甚至大过了电视里早间新闻的动静。夏田好奇地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只听到几个大娘嗓子尖利地喊着:“快去帮忙!葛二叔家的房子塌了!!”
夏田心头一跳,手里温热的豆浆撒了一裤子,但他来不及收拾自己,穿着拖鞋就要往外走,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打开了小院儿的门,正好一头撞上那个找人帮忙的大娘,那大娘认得他,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问:“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咋出来了呢?你不是看不见吗?”
夏田一张小脸上布满焦急神情,他惊慌失措地扯着大娘的衣服不撒手,像是摸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冲她说:“大娘……你带我去……去葛二叔家!”,她一个头两个大,立马斥责道:“你去干啥?!还不够添乱的,葛二叔家房子塌了,我们要去救人咧!”
小瞎子一听更着急了,带着哭腔喊:“严大哥!严大哥在那!你带我去!求求你了!”,大娘这才反应过来,也来不及细想,只好带着这个小累赘一起往葛二叔家赶。二人走得急,脚下尘土飞扬,甚至没人注意到夏田脚上的拖鞋都走丢了一只,白嫩的脚丫就在土路上跌跌撞撞地跑,压根顾不上疼。
葛二叔家已经围了好几个帮忙的村民,大家吵吵嚷嚷一片混乱,夏田闻着空气中的土味儿,卯足了劲儿也辨别不出严征的声音,急的直掉眼泪,声音也淹没在人群中。那大娘也去帮忙,夏田只好鼓起勇气往人声大的地方挤,嘴里喊着严征的名字。
周围压根没人注意到身型瘦小的夏田,来帮忙的村民一个不注意,就有人把夏田不小心撞到了地上,夏田的膝盖磕破了皮,手掌被沙石磨得生疼,正要挣扎着站起来,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夏田愣住,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感觉到了身上的疼痛,睁着大眼睛冲着那喊声的方向可怜巴巴地哭了出来。
严征吓了一跳,赶紧跑到他身边,看他哭得一脸伤心的模样还以为他摔断了腿站不起来,连忙把人抱起来问:“哪儿摔疼了?先别哭,跟我说,咱们去看大夫!”,严征顾不上责备他独自出门,直接被小瞎子哭化了一颗心。
夏田连忙摇摇头,用手背在脸蛋上胡乱抹了两把:“呜……没有……我以为你……呜呜……我以为你被砸死了!”,严征哭笑不得地把人搂在怀里,这下彻底不忍心责怪小瞎子了,只好趁周围人不注意偷偷吻他被抹花了的小脸,嘴上哄着:“乖,不哭,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放心,你老公死不了!”
夏田把脸埋在他胸前,使劲儿在他的汗衫上蹭眼泪,严征吻着他带汗的额角轻声哄着,哄了好一会儿才让小家伙止住哭声。好不容易哄好了媳妇,严征赶紧拽了个村民问情况,只见那人摇摇头,一脸悲伤地说:“我们把葛二叔挖出来了,人已经没了,老房子啊,太危险了!”,严征瞬间沉了脸,那人被他的表情吓得不清,没敢再开口。
他怀里的小家伙自然也听到了,一时间心里难受极了,两只手紧紧攥着严征的衣角扯了扯,严征感受到他的小动作,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语气十分疲惫:“走吧,我们先回家。”
严征把小瞎子抱回家放在沙发上后就一言不发,自己坐在一旁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夏田感受到他的低气压,想要开口安慰却不敢说话。客厅里烟雾缭绕,夏田惴惴不安,实在憋不住气被呛得咳嗽起来,边咳嗽还边捂着自己的嘴。严征这才回过神来,懊恼地熄灭了手里的烟,给小家伙倒了一杯水盯着他喝,这才发现小家伙脚上拖鞋丢了一只,嫩生生的脚丫都被磨破了皮,看着可怜极了。
他叹了口气,把乖乖喝水的小家伙抱到腿上,心疼地轻轻抚摸他纤细的脚踝:“疼不疼,喝完水老公给你抹药。”,夏田乖巧地摇摇头,自己摸索着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侧过身子搂住严征的脖子,亲昵地用脑袋蹭他的脸颊,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安慰伤神的男人。
严征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胀,连忙起身去找药,然后跪在小家伙的面前仔仔细细地帮他清理了伤口,夏田痛的龇牙咧嘴却拼命忍着,严征包扎完,在他没有受伤的白嫩脚背上落下轻轻一吻:“好乖。包好了就不疼了。”
葛二叔被老房子砸死了,严征把这事儿的大部分责任归结在了自己头上,要是自己不耽误时间早点儿把房子帮他整修好,葛二叔也不会这么倒霉。一向沉默寡言的乡下汉子这下在小瞎子面前都变得真沉默了,夏田心中惶恐不安,十分担心严征,伸着小手在严征脸上胡乱地摸,想摸摸他是不是在偷偷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