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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略是到扬州谈生意的,不晓得哪天回去,张宝寇想着,一时走了神,差点兑错了票。
客人摆摆手,说了句不妨事,大约不急着走,店里的人也不算多,便同他多说了两句。
“是你,你是刘家的?”客人看了他半晌,忽然说道。
张宝寇心生疑惑,他是刘家的倒也不是个秘密,自家子弟往往都去别家做学徒,可是他不太记得这人是谁。
“恕我眼拙,您是?”张宝寇问道。
“哈哈!”客人笑了一会儿,“要不是刚才你表现得自然,我真的以为你在糊弄我!”
张宝寇跟着笑了下,表示他实在想不起来,道了句歉。
“我姓宋,名长目,现下跟着赵王,为赵王做事。那日刘老板带了人去赴宴,我也晓得,趁着赵王叫我去同王妃传话,便多看了两眼。”
接下来不需多说,张宝寇已经了然了,见对方并未点破他女装示人的事情,心想不是找麻烦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宋长目合掌一笑,“左右我往后就要在这边做掌柜了,喏,就是对面街头的仙客来,专做拨霞供的生意。你有空了,过来坐坐,跟我喝两杯。”
张宝寇满口答应,他也不再耽误宝应丰做生意,告了辞。
“宝寇,你还认识仙客来的掌柜啊?”同乡歆羡地凑过来。
“见过面,没聊几句……”
张宝寇刚说几句,大掌柜过来巡视了,便立即住了嘴。见陆续有客人来存兑,赶紧招呼着。
近日有不少集会,来往商旅颇多,票号钱庄都忙得团团转,异地存兑赚得盆满钵满,大掌柜高兴得合不拢嘴。
仙客来是别处开过来的分店,张宝寇之前只是听说过,不大有时间去尝尝鲜。今日宋长目盛情难却,张宝寇想着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张宝寇忙着还好,闲下来思考他与刘略的关系,又想到几年前的宴会赵王妃说的话。宋长目同赵王也是那种关系?
蓄养娈童美婢不甚新鲜,可是这宋长目怎么看也不是多么年青了,赵王这癖好可真是……
罢了,人家什么癖好跟你什么关系?
张宝寇瞟见交接清点业务的同乡,赶紧拿了凭据过去。
今日的业务量也不小,点到天黑才点清楚,收工回家。张宝寇不晓得刘略还在不在,他们也就是夜里睡一块儿的关系。
拨霞供他没吃过,今日揣了两个钱,便兴冲冲去了。
华灯初上,灯火憧憧,张宝寇选了个沿河的座位,刚吃了点开胃小菜,宋长目就过来了。
跟着他来的是一锅红彤彤的辣子油锅。
张宝寇看得喉咙发紧,这,这能吃吗?他十分担忧地喝了口茶。
宋长目先是埋怨他来了也不说,看出他的窘迫,笑了一下,同他解释了起来,张宝寇好歹愿意尝尝了,他又开始极力推荐酒水。
“有什么好喝的,给我推荐推荐?”张宝寇见他态度亲昵,虽然奇怪,也不好总表现得冷淡。
“若是别人来,我定要推个青梅酒、林檎酒、桃花酿……”宋长目坐在他对面,将窗户又支开了一些,夜里凉了,河风轻轻吹来,“你嘛,新鲜冰镇的酸梅汁,配这辣锅,冰火两重天,你肯定喜欢。”
宋长目强硬地多点了几个菜,各式菜色被装盛在Jing致器皿、瓷碟里送上来,看得张宝寇眼花缭乱。
“今日我请客,你只管吃,喜欢什么我吩咐厨房再做一份给你带走。”
“那怎么好意思?”
河边有木橹摇过,破开水花的声音清晰可见。
小火炉上红浪翻滚,时不时有人过来看火,加高汤,续酒水的。
见到掌柜陪坐一旁,更不得了,比其他桌的还要殷勤几分。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时辰,月上屋檐,锅里还滚着几块藕片。
宋长目期间离开了几次,最后张宝寇吭哧吭哧吃完了,他又叫厨房打包了几份点心果酒,还极力邀请张宝寇有空再来。
张宝寇被他送到楼下,劝了好几回才把他送回去。
回去路上,张宝寇忍不住闻了闻自己的衣裳,果然如同传闻一般,只要是进了门,就会沾上味儿,更何况他还吃了那么久。
这味儿,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散不掉。
若是明天穿着这身去宝应丰,不晓得同乡又该如何诧异,兴许别的客人被熏得以为宝应丰改行卖辣锅了。
张宝寇想着,笑出了声。
他回家一般要经过几个巷道,好几户家里都养了狗,有人走过就叫个不停,夜里黑漆漆的,反而壮胆。
张宝寇吃得饱饱的,可是手里提着也不大耐烦,稍微消了食又捻了几个大嚼起来。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还有几块酸甜弹牙,要是做拨霞供倒闭了还能做点心铺子。
“怎的这样晚回来?”
张宝寇进门的时候就开始脱衣裳,外衣搭在手里,毫不意外看见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