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霖去世后,他在别墅堆满鲜花,以营养ye养育,从盛放到枯萎,也不过一周的时间。
关于外界猜测的死亡原因,他没有做过回应,有人遗憾天才的陨落、有人羡慕他一夜暴富,只有他知道,这个屋子,从他进来起,就再也不可能出去。
他一直在做梦,梦到自己按在调色盘上的双手,他用手指作画,拿五彩斑斓的颜料涂满墙面,有藤蔓坠下,有新鸟来巢,有人在作画,有人在轻笑,有人在叫喊,接着有人从天而降,带着飘飞乱舞的羽毛,他伸手去接,却感觉不到手臂上的重量,等他松开双手,羽毛飞走了,带着天使回到天堂。
因为林大哥的插手,林森柏犯病了,他想了想,时间也差不多了。正正好好一年,他给对方留够了回忆的时光,只是不知道以后当林森柏想起这段日子,还能不能分清自己生命里游走的过客们——一个被害死了,另一个也被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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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到苏沅不难,毕竟对方身边的每个男人都想用链子把他拴好,有个黎哲熙就会再来个林森柏。
他从林森柏的电脑上找到定位,从出发到见面不过二十多分钟,原本还很耀目的日光西斜而去,他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攥在手里的手帕已经被捂热,他把手帕递给隔壁的人。
他们一个干净清爽,一个狼狈不堪,非常不搭调,当苏沅接过手帕,他的袖口和裤腿上还沾着关毅飞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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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逃走了。”苏沅垂着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穆霄白说这些,明明他有很多的问题,很多的疑惑,但在理智上涌的瞬间,他突然不想问了。
问了又如何?知道了又能怎样?
“你可以回去,他不会怪你。”穆霄白甚至没有见过关毅飞,可他知道——能让苏沅喜欢的,必然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
“可,以后会。”
“以后也不会。”
“以后我会。”
苏沅侧过头,拿着哭肿的眼角看向穆霄白。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爸爸和妈妈,是个习惯奉献的人,每次他们做了什么,得到感谢,我就会觉得很骄傲,可等慢慢懂事,我就开始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做个无私奉献的好人,他们不累吗?”
最开始,苏沅会原谅他们,会体谅他们,会给他们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但是再往后,他就开始怨恨他们,诅咒他们。
“我知道关大哥不会怪我,我也相信我不可能再和我母亲相处下去,可是啊……可是啊……”
可是啊人呢,终究不是机器,不可能删除记忆永远理性,很多事他能想明白,他可以想得清清楚楚,只是做不到。
“我好想报复她,我好想听她和我道歉,我好想她亲口说自己错了。”
然后呢?然后他就可以原谅对方吗?他怎么可以原谅那个伤害自己又伤害了关毅飞的人。
“我原来也想过这个问题。”在苏沅没法再说下去时,穆霄白出声打断了他,“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父亲能活过来,我会不会放过这些人?如果他一直都是残缺的模样,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会不会嫌弃他的存在?在我不断去学习心理艺术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得出成百上千种结果,但任何一个结果,都不会发生了。”
因为穆文霖死了,因为关毅飞已经被刺伤,事情到了这里,不管做出任何的设想都已不可挽回。
穆霄白知道,苏沅还是心软了,其实当一个母亲犯错时,你会想到她无数的罪孽,也会想到她无数的付出,苏沅不可能让受害者放过加害者,而他却要为了加害者而放弃受害者。
“你有过一瞬间,想用死亡报复这些人吗?”
苏沅怔愣了片刻,点了点头。
不只是自己母亲,还有林望凡、林森柏。他们一步步逼近,终于给他无路可走的下场,如果真像穆霄白所说,他们喜欢自己,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但是你不确定他们会记得你多久,会懊悔多久,所以你停下了。”说出这句话时,穆霄白的手心开始出汗,其实连十年都没有,林森柏就已经忘记了穆文霖,而对于苏沅,他又能记得多久?甚至对于苏妈妈来说,只要她愿意,在出狱后甚至可以再生一个孩子,到了那时,苏沅还能看到吗?
“……可能因为……我并不想死……”他歪过头,盯着缓缓落下的红日,发烫的水珠从眼睫下滚落,苏沅说完这句话后,眼前的风景开始变得模糊,他的手指微微僵硬,在快要一头栽在地上时,被穆霄白伸手接住。
蹲下身,背起已经失去意识的苏沅,穆霄白将快要关机的手机摆在了长椅上——很快黎哲熙会通过手机找到这里,等林森柏醒来,知道苏沅失踪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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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岁到十五岁,十一年的时光,他用了十一年的时间复刻了穆文霖心里的世界,所有无法出声的痛苦都在笔头的另一端被宣泄,当有人肯定了穆文霖的画时,他的父亲,获得了拯救。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