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吵吵闹闹,仿佛一群欢快的小雀儿,手中拿着糖葫芦,叽叽喳喳地跑过医馆门前。
“您送来这位姑娘的外伤着实不轻,其中几处深入筋骨,牵动了数处旧伤,而残余的蛊毒虽不致命,却难以彻底根除。”
大夫神色凝重,絮絮叨叨叮嘱许久,最后总结道:“性命无忧,内息也还平和,但若想回到以往功力,怕是不太可能。”
他心中知晓,那受伤女子只不过是一名出自暗阁的死士,而暗卫性命本就轻如草芥,失了武功的暗卫更是弃子一枚,于主子来说再无用处。
但医者仁心,这毕竟还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大夫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劝阻面前这位暗卫的“主人”,让她手下留情。
大夫思忖良久,最终一咬牙,吞吞吐吐道:“姑娘,虽然此人…只是名暗卫,但您觉得……”
那暗卫的“主人”倚靠在门栏边,身上一件清凌白衣,如墨长发披落肩头,听大夫这样说着,轻轻摇了下头。
这是不打算救了?
大夫神色复杂,但“祸从口出”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只能一边为那瘦弱暗卫惋惜,一边嗟叹这些世家草菅人命。
他拂袖准备回房,结果女子抿着唇,淡声开口道:“她不是暗卫。”
大夫愣了愣,“姑娘的意思是……”
“她不是暗卫,是我…家妹,总之先尽力治着,”柳染堤摩挲着指节,回答倒坦荡,“习武之事我来与她说。”
没想到是位好心主子,大夫眼睛亮了亮,连声叹道“好”,说着便喊药童来煎药,三人一齐往里走。
柳染堤踱着步子,医馆里有几个小孩拿着树枝当剑玩儿,比武打斗好不快活,让她忽地起了兴致,拾起一根细长枝叶,犹自舞了几下,
动作行云流水,收势干脆利落,看得小孩儿们出了神,满脸崇拜之意,哗啦啦地给她鼓掌。
恰逢枝头飘落一片新叶,在风中打着转儿,柳染堤便转着枯枝,向空中信手劈了几道。
结果她好像打空了,叶子毫发无损,晃悠悠地飘到地上,引得小孩们一阵失望,“嘘”地跑走了。
柳染堤不以为然地笑笑,继续悠闲地舞着枯枝,枝头划过泥地,带起之前那片落叶——
只见叶片纷扬展开,好似孔雀开屏般,中间被裁开几道细小花纹,叶脉却丝毫不受影响。
方才那几招根本没有划空,而是对于手中“武器”的Jing准控制,达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啪,啪。”林中走出一名黑衣女子,轻轻拍着手,“不错。”
女子身着金纹黑衣,剑鞘上的“万籁”二字尤为醒目,她望向柳染堤,声音含笑:“比一场?”
“没意思。”柳染堤口中这样说着,枯枝却猛地劈了过去,风声凛冽,恰好擦着女子眉睫划过。
女子笑意愈浓,两人一招一式地比起剑道来,只是柳染堤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很快便落了下风,枯枝也跟着折断。
方才散开的小孩们又围了过来,一溜地蹲在旁边看柳染堤舞剑,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就连那煎药的小童,都跟着停下脚步围观,结果被大夫劈头盖面骂了几句,连忙端着药跑进里屋。
不同于外边的清冷,里屋中烧着煤炭,热气腾腾的,能闻到些淡淡的草药香气。
小童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入里屋,惊喜地睁大眼,“姑娘,你醒了啊,听说院落独自舞剑那位是你姐——”
她声音卡在喉咙里。
惊刃坐在床榻上,原先那件划痕遍布、洇满血泽的黑衣被尽数褪去,伤口处都被裹上了厚厚的绷带。
她面色极为苍白,兴许是因为重伤的缘故没有一丝血色,正低着头,用力拽开手腕绷带。
“哎哎哎,别扯啊,”药童惊慌失措,连忙上前制止惊刃,“你伤口没好,不能拆!”
惊刃倔强道:“已经好了。”
药童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坚决道:“没好呢,你赶快躺下。”
惊刃瞥了她一眼,继续拆手臂绷带,药童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住,急得不住跺脚,飞也似地跑出门搬救兵去也。
片刻后,“救兵”赶到,抱着手臂往墙边一靠,表情似笑非笑,柔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惊刃一见她就要下地跪安,被柳染堤捞回来还不死心,挣扎道:“属下已无大碍,您先放开我……”
柳染堤道:“哦,不放。”
她径直在床榻边坐下,堵住所有去路,把惊刃严严实实地困在里面,一派风轻云淡地摇着扇子,像位门神似的。
柳染堤抱起手臂,双腿交叠,靴尖微微翘起,在空中晃悠着,向药童问道:“你方才怎么说?”
药童道:“这位姑娘伤情严重,大夫说要躺上十来日,方能下床活动。”
柳染堤微微一笑,转头望向被困住的某人,浅声道:“听见了没?”
一张苍白小脸被隐没在被褥中,惊刃眉头拧得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