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糖捏成了兔子模样,两只尖尖的耳朵束着,就挨在惊刃唇畔边上,讨好般地蹭了蹭。
【我不要。】
惊刃想这么说,想直接推开对方,可一抬头,便瞧见她亮晶晶的眼瞳。
柳染堤生得白,眼睛却极黑,望向自己的时候,里面便好似藏了一两枚星子,映着盈盈的碎光。
……像是一只猫?
柳染堤这副模样,让惊刃莫名想起了容府上养的一只猫儿。
猫儿自小娇生惯养,毛色雪白柔软,当自己在庭院磨刀时,会悄悄地从枯树枝丫上溜进来,挨着自己身旁窝下。
不吵也不闹,静悄悄地窝在那,却比这满院落的死物都要鲜活,都要令人着迷。
惊刃将话给吞了回去。
她向来是没什么表情的,绷着一张脸,身子僵硬地像块石头,接过了那个糖兔子。
……我在干什么?
惊刃有些迷茫地想着,五指间掂着那根细竹签,糖兔子鼓着腮,滴溜溜地瞧着自己。
虽然她面色依旧平淡,但这细小的动作落在柳染堤眼中,却叫她眼睛更亮了。
柳染堤冲她笑,眼角弯弯,长睫簇簇颤了下:“乖。”
惊刃:“……”
她咬了咬唇,想要将糖递回去,冷着脸说:“你拿着。”
柳染堤不接,慢悠悠地摇着扇子,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不说话。
惊刃又递了一下,声音生硬:“我不是小孩。”
“谁说不是小孩了,”柳染堤笑道,“别看我这样子,骨龄我还是能摸出来的。”
惊刃:“……”
柳染堤继续摇着扇子,转身便要走,惊刃被迫无奈地拿着那糖人,跟上了对方。
几日行路下来,她越发不明白这“天下第一”心中究竟想的什么,比那只猫还要令人费解、捉摸不透。
柳染堤说是要下北川,却又整日一副慵懒模样,赶路慢吞吞地堪比乌gui爬,走走停停好几日连辽川都没到。
比起那铸剑大会,她显然对民间的各类东西十分感兴趣,什么都要摸一摸,什么都要碰一碰,杂七杂八买了一堆小物件。
两人在医馆旁停下,惊刃瞧了眼被糖葫芦吸引走的柳染堤,提着刀,面无表情地进医馆抓药。
之前吞下那致死毒药太过霸道,尽管柳染堤帮忙压制了一次,但体内还有不少残余,让惊刃无法正常运功,恢复以往状态。
惊刃一进来,昏昏欲睡医馆小童抬眼去瞧,瞧着她黑衣凌冽、佩刀藏锋,立马身子猛地激灵,瞌睡都醒了。
看这打扮与气势,十有八九是那种杀人不眨眼,为主子卖命的死士。
而这种人,恰恰最得罪不得。
“这…这位姑娘,”小药童赔笑道,“您这,想要什么啊?”
惊刃神色平静,依次念出了几样药物,其中两样帮助祛毒,而大多都是调养身子,协助气血流转的。
小药童转身去抓药了,而惊刃随意望了眼周围,蓦然在木格前,望见了个熟悉牌子。
“多加两钱臧红蕊。”惊刃淡声道。
小药童一愣,停下秤药的手,犹豫着说:“这,臧红蕊确实能增强药效不假,但您药中有味决令子啊。”
他顿了顿,怯生生道:“臧红蕊与决令子一撞,有…有催、催情效果……”
小药童越说声音越小,头都低下去了,而惊刃神色未变,淡淡道:“我知。”
她为主子不知杀了多少人,受过的伤也是数不胜数,自然对各类药材,以及其疗效都是心知肚明。
小药童所说的臧红蕊与决令子两味药她用过,所谓催情效果不过是一阵淡淡的难受罢了,没有多大效果。
“对我无用。”惊刃吩咐道,“包起来罢。”
她嗓音极冷,吓得小药童捣蒜般点头,连忙将药全部包好,恭恭敬敬地递给惊刃。
。
天色渐晚,枝丫上落了一只黑漆漆的鸦,“哑哑”唤了几声,展羽挡住日轮。
她们落脚的小镇规模不大,放眼望去也就一两家客栈,柳染堤挑了家瞧着最好的,结果进去后掌柜连声道歉,说今日赶集人太多,只剩下一间上房。
一间上房就一间上房,柳染堤在惊刃沉默的目光中,笑眯眯地付了账,推着她走上楼去。
“小刺客你身子还未好完全,毒素尚未完全清除,于情于理都肯定是要睡床的。”
柳染堤煞有其事,道:“而我身娇体弱、天性畏寒,自然也是要睡床的。”
说完,她总结了一句:“所以,我俩都是要睡床的。”
惊刃:“……”
她面无表情地掠过柳染堤,将佩刀卸下,接着在地上铺了张席子。
柳染堤不满地去拉她,各种诱劝各种哄骗,奈何惊刃佁然不动,跟听不见似的。
拉了好一阵子后,柳染堤见实在拉不动她,颇有些委屈的跑了,也没说自己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