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
深林之间,阵阵飞鸟扑翅而起,惊刃踏着层叠枝叶赶路,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号。
就在一年前,此人好似平白冒出的般,不过三招,便将前天下第一人斩于剑下。
众人惶恐之时,那人蒙着黑纱,拎着滴血长刃,还有心思谈笑几句,问围观群众讨杯茶喝。
狂妄,轻蔑,不可一世。
而自那之后,关于其的传说便沸沸扬扬地传开,一传十,十传百,名号响亮,成为茶饭闲谈的绝佳题材。
而天下第一也没有让群众们“失望”,将有名有姓的门派打了个遍,轻松地大获全胜。
甚至有传言道,其一人,一剑,便灭了陈国数千名铁骑,大摇大摆行入宫中,只为皇后的一枚玉簪。
这传言从茶楼食客口中道出,惊刃当时听了,只蹙了蹙眉,心中觉得十分荒谬。
民间传说半真半假,多有夸大之意,但饶是如此,那人实力却毋庸置疑。
前天下第一为当今最大门派的掌门,功法、武学造诣皆是巅峰造极。如果连他都撑不过三招,这也就意味着自己……
此行一去,再无归期。
她所敬、所忠的容家,容得下这天地任何人,却容不下她。
飞鸟展翅而去,于天际画出一道棕痕,寥寥落落,似她额间散落的发。
惊刃自高处跃下,足尖踏着层叠枝叶,极轻、极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据不知阁提供的情报,天下第一曾在此深林旁的小镇短暂停留,于医馆询问了一种药材,“渡生莲”。
医馆中没有此物,但渡生莲却算不得多罕见,寻常的悬崖峭壁间,经常能望见这种淡白花枝。
恰恰好好,这深林尽头便是一处断壁悬崖,若惊刃没有估错,那人极有可能会在此处。
约莫是恃才而傲,天下第一从不屑于隐匿自己行踪,等着人寻过来,好打一场练练手。
寒风萧瑟,深林Yin寒。
鸟啼渐行渐远,风卷枝叶婆娑,拂过枝叶,拂过灌木,拂过她的衣袂。
再往前数步,便已是深林尽头,透过枝叶缝隙,隐约能窥见一处开阔石地。
悬崖上,站着一人。
那人身形瘦削,戴一顶漆黑幂篱,苍白修长的手间掂着片落叶,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风卷起那层叠黑纱,好似蔓开一阵黑雾,遮掩着那人面容。
惊刃屏住呼吸,将身形隐藏在树后,寻到腰际佩刀,握紧了刀柄。
她在等待机会。
黑衣人站着悬崖边,足尖点着一块凸起石块,身形在风中摇摇欲坠,却立的稳当无比。
惊刃紧握刀柄,耐心地等着那人采莲时才准备出手,趁其不备一刀毙命。
谁料黑衣人晃晃悠悠站了会,蓦然转过头来,视线望向树林,恰好落在惊刃藏着的地方。
惊刃心头一紧,只听那人向前踱了几步,捏着把干枯嗓子,淡声道:“出来吧。”
“要打就堂堂正正地打,藏着躲着干什么?”那人懒声道,“打完我可还得采花呢。”
——被发现了!!
一刹间,惊刃身影自藏匿之处闪出,鬼魅般悄然而至,瞬息间逼近那人身旁。
长刀出鞘,“铮”一声寒光乍起,向着心肺位置刺去,只为夺其性命。
天下第一不避不闪,五指一翻,攒着的几片落叶便遽然掷出,极为凶狠地打上刃面。
飞叶用力极狠,虎口处被震得生疼,惊刃一咬牙,死死握紧了剑柄,硬是接下了力道。
刀刃弧度拐了个弯,直逼那人脖颈而去。
——“咔”一声脆响。
对方抵上腕间,干脆利落地卸了她右手关节,就连长刀也被击飞,远远地插落一旁。
剧烈的疼痛在腕间炸开,惊刃咬紧单薄的唇,齿间一阵腥甜,溢出些血珠来。
不过两招而已,她抵不过对方两招,便失了优势,丢了武器,狼狈地摔倒在地。
“唔,真是有趣。”
天下第一倚在她身上,垂头打量片刻,道:“哪家派来的?”
他颇有耐心,仿佛对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般,嗓音轻蔑:“就派一个人,这不是送死么。”
惊刃倒在地面,手腕被他扣住,脊骨抵着粗粝地面,竭力挣扎着,一言不发。
天下第一不慌不忙,空了手出来,指尖覆上她面颊。
惊刃咬着牙,偏头想要去躲,奈何身形被牢牢固定住,几乎动弹不得。
手触上面颊,出乎意料的,那人指尖没有练剑落下的粗糙茧子,触感细腻柔软。
指尖抵着她,温温润润,好似暖玉般抚过面颊,绕到耳后,拽住系着面纱的绳。
轻轻一扯,惊刃的蒙面黑纱便落了下来,露出藏着的容貌。
天下第一怔住了。
她生得着实太好,本是一副清冷皮相,却因不甘而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