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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庄生梦(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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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通天之路,就这样被他面不改色地铺陈开来。靳奕听得心惊肉跳,庆幸左右无人,忙掩了他的双唇:“父皇昏聩,皇兄无能,却到底是我血亲。”

    靳奕向来性情宽仁,沈琢也喜欢他这点,但天家哪有真正的父子兄弟,面对无上的权力与皇位,手足相残、父子反目,不过是寻常事。

    被青年温热的指腹拂过唇畔,沈琢面上微红,忍不住问:“殿下是否觉得我狠毒?”

    靳奕只摇头笑了笑:“我知道你心地本不坏,这计谋也确实可行。但我若真这样做了,将来即便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亦自己问心有愧。”

    末了又认真道:“以后不可再如此。”

    “哦。”

    沈琢垂眼应了一声,而后从善如流,换了个迂回的策略。

    靳奕生母良妃后家虽不显赫,却也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因着姻亲而四处沾亲带故,好生利用起来,未必差过旁的高门望族。沈琢便是由此入手,搜集各个官员的把柄,再借力打力,又用上了靳奕与齐绍这层关系,拉拢朝中武将,润物细无声地逐渐铺开一张大网。

    景康帝年迈,靳奕那两个皇兄早就蠢蠢欲动,这下多了沈琢在其中拱火,果然有人按捺不住。老皇帝病得蹊跷,驾崩也极突然,当日朝乾门事变,谁也没想到最后竟会是那样的结果,让最不起眼的三皇子捡了个大便宜。

    一切都出人意料,却又顺理成章。此时除了三皇子,已没有别的更合适的人选,再细看这位三殿下,竟是才华人品声望一样不缺,合该就是要他登基才顺天应命。

    靳奕登上帝位,先圈禁了两位兄长,雷厉风行地剪除了二人党羽,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流放的统统流放。

    打完一巴掌,又再给一个甜枣,靳奕亲自上门去与皇兄们密谈,中心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本无意于皇位,还是个断袖。如今仓促登基,只为暂时将朝局安定,将来若没有子嗣,定还要从兄长膝下过继一子为太子——至于过继谁的儿子,那便是他们要争的事了。

    怪不得三皇弟一直不娶妃,打小就和齐家那小子形影不离,如今还与沈珩的庶弟亲密无间……靳奕那两个倒霉哥哥顿时自以为想通了其中关窍,都含着虚伪的热泪承诺绝不会将这秘密泄露出去,随即调转矛头,又暗暗内斗起来。

    靳奕称帝,沈琢拜相。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对君王有任何妄想,还该尽人臣的职责,劝皇帝放弃有悖伦常的私情,做一个明君。

    今夜靳奕设宴邀了齐绍入宫,沈琢就候在殿外。此时已快到子夜,却还不见齐绍出来,他便无论如何也要进谏,为大义,也为他的私心。

    他同宫人与侍卫僵持着,殿内忽然有了动静,正是靳奕传他入内。

    沈琢抬起磕红了的头,毅然起身进殿。他装了一肚子的逆耳忠言,做好了会看到些不堪景象的准备,一脸板正地大步走进去,却只见靳奕与齐绍都衣冠齐整,不过多喝了几杯酒而已。

    “沈卿有何要事?”皇帝似是有些微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水光潋滟。

    沈琢怔了怔,再看一旁的齐将军,还是正襟危坐,连醉态都没见。听皇帝这么说,便顺势谢恩告辞,留下沈相单独回禀“要事”。

    没听见他回答,靳奕又耐心地问了一遍,沈琢如梦初醒,轻咳一声,拱手正色道:“陛下贵为天子,乃是一国之本,断不可耽溺于私情。镇北将军是国之重臣,若因陛下的喜爱而令将军清誉有损,将来入佞幸传,岂非既辜负了陛下的爱惜之情,又辜负了将军的拳拳忠心……”

    靳奕喝了口宫人呈上的解酒茶,闻言忽而哧地一笑,放下茶盏道:“沈卿真乃纯臣也。”

    沈琢挺直了背脊,又是一拱手:“陛下谬赞,此乃臣之本分。”

    靳奕摆摆手挥退左右,起身走下台阶,仍是笑着道:“可是沈卿,你也对朕有私情。”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听在沈琢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暗藏了多年的旖旎心思,一朝被如此直白地戳破,沈琢差点没绷住一本正经的表情,脸色微微涨红。

    片刻静默后,靳奕已走到了他身前。沈琢嘴唇张合,欲言又止,最后在靳奕意味不明的目光中重重跪下,叩头认错:“臣有罪。”

    “陛下天人之姿,臣对陛下心生妄念,是臣之过!陛下若要治臣之罪,臣别无怨言。”

    “朕说过要治你的罪么?朕在你眼里,就这般不通人情?”靳奕的影子将匍匐在地的沈琢罩在其中,悦耳的低沉声音越来越近:“若朕说,朕也对沈卿有意,沈卿可愿为朕入一回佞幸传?”

    沈琢猛地抬起头,与俯下身的靳奕四目相对,脸上颜色变了又变,末了竟正经地板着脸,认真回答道:“臣……不愿。”

    其实他的出身、他的过往,甚至他这个人,都远没有靳奕以为的那么光风霁月。但靳奕希望他做一个好人,他便想做一个好人,伪君子若能装得一辈子表面君子,也就是真君子了。

    所以他要讲仁义道德,要守礼节,要做匡扶社稷的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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