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凝之自己年轻那会儿常领着翻墙出来的阮云昇外出,但为人父母后换了心境,不由为阮雪棠人生安全担忧,平日并不让阮雪棠在街上瞎跑,今日更是特意吩咐许多侍卫跟在其后,仔细护好他们。
店家说了几句贺喜的话,将彩灯系的灯谜送给宋了知,那题目倒是短小,只有一句:二十三中称王。
那手掌分明很凉,宋了知的心却被一股暖意包裹,本能地依言照做,箭矢飞快掠过指尖,不偏不倚,恰好射中灯魁正中。
“那个店家说这是特意送到庙里请僧人祈福过的,说是可以许愿成真呢。”宋了知倒是很喜欢,爱不释手地捧在怀里。
他心想阮雪棠生得雪白,简直像只小兔子,问道:“我给你做个兔儿的花灯,怎么样?”
宋了知兴高采烈地点了点头,决定明日便去找材料。
阮雪棠对这些小孩子玩意儿不感兴趣,但看那蠢狗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勉为其难地夸了一句:“还不错。”
宋了知向店家要了几只箭,这几年他跟着阮雪棠一同随武师习了些技艺,虽不算高超,但射落普通放置的花灯却是没问题的。然而他今日见阮雪棠兴致不高,有心哄阮公子欢喜,只想射中那盏灯魁,引得众人围观,可惜连发三箭,总是差之毫厘。
阮雪棠还欲再贬低几句,然而宋了知却显然有些兴奋过头,拉着阮雪棠就往河边走,街上游人众多,幸而两人还未长大,总是容易通过一些。
他还未回过神,反是先听见了周围人的欢呼,随后才明白自己已经射中,他心里清楚,若没有阮公子,他恐怕还会失败许多次,不由露出一个腼腆而开心的笑来。
这本是他赢来的东西,宋了知却习惯性的要先让给阮雪棠,然而阮雪棠从不信这些,宋了知只得自己对着那河灯许愿
他自幼帮母亲做惯手工活,手极灵巧,刚好赶在上元前将花灯制了出来。那竹编的小兔通体雪白,却不单调,用彩纸裁了花草点缀在旁,显然用尽了心思,连简凝之都夸宋了知心灵手巧。
新要的那几只箭也快要用完,落了一地,宋了知屏息凝神,手心微微出汗,攥着最后一只箭矢,紧张地盯着那盏花灯,几乎快能盯出重影。就在弓箭即将射出之际,只感觉手被一抹凉意覆住,阮雪棠覆着他拉弓的手往边上带了带:“朝右边点。”
“阮公子,咱们去河边把这个放了吧。”
阮雪棠每次听他提起家事便要生好大一通气,如今宋了知哪还敢将家中之事告知他,只得将所有事都藏在心中,独自苦恼。
子之后,便不再去找活路干,终日在家好吃懒做,全家都靠宋了知供养不说,他那兄长又染了赌瘾,在庄家那儿欠了不少银钱,每次打着自己弟弟是世子伴读的名号四处赊账,纵然宋了知每月都来送钱,哪抵得过一家人如此挥霍。
这处摊位与旁的灯谜不同,店家别出心裁,需先射箭将灯盏射落,随后才可猜谜,若是猜出还有奖品可拿。其中有一盏灯魁悬得最高,又造得小巧,极难射中,想必奖励亦是最为丰厚。
阮雪棠没想到宋了知忙活大半天最后就得了这么个玩意儿,很是嫌弃:“这就是所谓的奖励?”
“王妃说今年上元灯会我们可以出王府去玩,阮公子,你想要什么样的花灯?我亲手替你做一个吧,保证顶好看。”灯火已灭,宋了知极其熟练地拥他入怀,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神情,但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暖意。
阮雪棠扫了一眼,心知宋了知定能猜出,先前吸引了太多注意,阮雪棠不喜人群簇拥,站得远了一些,果然没过多久便看见宋了知兴高采烈捧了盏莲花样式的河灯出来。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为不惊扰普通百姓,侍卫纷纷作便衣装扮,不动声色地守在他们周围,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个孩子并肩同游。
宋了知有些不敢看阮雪棠的神情,担心阮公子会笑话自己,但却仍是红着耳朵问店家又要了几只箭矢。那店家看他年纪尚小,不由劝他换个目标,射些轻易的,宋了知一言不发,执拗地要射中灯魁。
当初管家为宋了知安排的住处始终没派上用场,这几年里他们二人一直睡在一处,整日形影不离。
宋了知辛苦多日,只为讨阮雪棠开心,听了这话自是喜不自胜,盼望着快点天黑,两人好去街上游玩。
今日天冷,虽长街繁华,但在水边放河灯的人却十分稀少,四周昏暗,难得有几分幽静之意。宋了知用兔儿灯的火苗引燃了河灯,将灯盏托于掌中,烛光映得他脸上绯红:“阮公子,你许个愿吧。”
往年上元节都是在家中度过,难怪宋了知会如此兴奋。阮雪棠如今终于勉强接受宋了知与自己都还是孩子的事实,往宋了知怀里埋了埋脑袋,闷声道:“随便。”
宋了知是头一回见这样繁华的景象,月满冰轮,长街如火龙盘旋,人声鼎沸,处处聚着人堆喧嚣。他怕阮雪棠和自己走散,一直牵着对方的手不放,手里还擎着他制的那盏兔儿灯,先与阮雪棠看了会儿百戏杂耍,又往人最多的灯谜那处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