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Yin雨连绵,林立的高楼也被雾霭笼罩着。豆大的雨砸在玻璃上,急而快地溅出水花,又泊泊地往下流。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头顶的白光像是泄下来水银,淌在房间的每一方寸,几乎无可遁形的暴露在着刺目光线下。沈斯缪感觉眼睛像是被灼到了一般,如针扎一般钻心刺骨,虚晃着无数的重影。
他猛灌了一口咖啡,太阳xue紧绷着突突直跳,指腹捻着纸张翻了一页,拿过钢笔快速简洁地在文件上落了字。
“咚咚咚”清晰的敲门声响起。
“进。”他头也不抬地说,视线快速地扫描着文件上的内容,看完又合上推倒一边,马上换了另一本。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节奏分明的哒哒声,Ella走到了办公桌前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他桌上上:“这是九江桥的进度方案。”
沈斯缪点了一下头,合了文件,拿过笔帽往钢笔上咔嚓一按,盖上了钢笔,把处理好的文件递给她。
Ella出去之后,他把剩下的一点咖啡喝了个干净。感觉头痛得厉害,像是甩着一根牛皮绳在脑中挥舞,所到之处立刻腾起火烧火燎痛感。
沈斯缪沉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点火的时候抖了抖,手背上绷起了青筋,他咬着烟抽了两口后,才腾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他的目光垂下,笔直地落在上面的资料上,蓝白的烟雾从他的鼻腔里喷出,他沉默着,眉头拧成了了川。
从他调过来的各个资料来看,纪雯当年挪用福利院巨额公款的事情,在本地也算一件大新闻,采访报道更是层出不穷。福利机构的普及和宣传在当年刚刚取得成效,关注孤寡正是社会热点,出了这么大一起贪污受贿的案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各个电视台开始做各种专栏节目,一时间各个报社做了不少跟风报道。
按理来说纪雯应该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可到了纪浔口中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
慈悲,这个词是纪浔口中说出来,他从不说违心之话。
但前提是纪浔的Jing神没有错乱。
沈斯缪把烟捻进了烟灰缸里,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感觉毛骨悚然。
纪浔去见了一个早已死了的人。
这太慌缪了。
沈斯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嗡嗡乱飞的苍蝇,坠进了五彩斑斓的泡沫里,被绚丽迷住了眼睛,陷入一片荒诞,兜头飞不出去,只能溺死于一缸泡沫水里。
他抬手揉额,高强度的工作让他Jing神紧绷,脑中多了很多莫须有的东西,他困倦地闭上了眼。
他还在等着一件事的到来。
还有三天就是小春的生日。
他亲耳听关绾对纪浔说过,“哥,小春的生日要来了,我们一起回去看院长好吗?”
小春,小春,这个词就像是紧箍咒一样。
他必须在这天看紧纪浔,不能让他去见关绾,以及那个从来不知是人是鬼,是有还是无的小春。
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九眼桥动工以来,他平均每周都会过来视察一次。
工地上轰隆隆的机器在运作着,地上杂乱的砖头浸在水里,旁边还有生锈的钢筋。沈斯缪戴着安全帽,旁边的经理还举着一把黑伞撑在他头顶,雨水砸在伞面发出霹雳哗啦的声响。他不紧不慢地走着,程亮的皮鞋也被污水弄脏了。
“这一片区域什么时候可以拆迁完。”沈斯缪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区域。
“差不多一个星期就可以竣工了。”经理举着伞跟随着他的脚步。
沈斯缪点了点头,在外面看了一圈之后,一群人跟着经理去了活动样板房。沈斯缪把安全帽取了下来,拍了拍西装上的水。
建设图纸摊在桌子上,经理和几个施工员围在桌子前面为他讲解施工计划。外面的风灌进来,把雨水连带着也吹了进来,图纸翻动着哗哗作响。
沈斯缪的裤腿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一只手压着图纸,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个区域:“你说一个星期之内能拆到这里?”
“过几天天气转晴能拆得更快,拆完之后,这片区域就可以动工了。”
沈斯缪盯着图纸没有做声,眼皮突突直跳,耳朵里只有细微的嗡鸣,像是用手指弹了一下弦丝,晃荡着低频的震感。雨水溅在地上的啪嗒声,风的呜咽,外面机器落地的闷响,全部倒灌进耳。
嗡嗡嗡——
电话的震动声响起。
他如同兜头淋了一盆冷水,瞬间回过神来。
“喂。”
细微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出来,沈斯缪垂眼听着,外面黯淡的光线投进来,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Yin影分割下,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越来越Yin沉。
“蠢货,不是叫你看着他吗?”他感觉太阳xue突突直跳,手紧紧握着桌子边缘,手指都传出了麻麻的刺痛感。
“沈总,沈总……”经理对着他突然离去的身影喊到。
沈斯缪已经大步走出了屋子,只留了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