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浔扭过头看着她。
她把纪浔脖子上的围巾扯正:“小浔,你自己叫叫看,熟悉一下。”
“那你去哪里呢?”
穿着湿哒哒的裤子,靠着墙蹲了下来,把头埋在了膝盖里面。
陈露走了之后,他在医院里面住了半个月。期间杨警官过来和他说,在报案的人口失踪里,没有找到和他相关的,唯一一个同年龄的失踪案,那个失踪的小朋友是一个女孩。
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脸颊
院长给他盛了饭,递给他笑着说:“去和其他小朋友认识一下。”
她吓了一跳,勺子掉进了碗里,结结巴巴地说:“我叫小春。”说完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被带到了福利院,女警官和院长交代清楚了之后,和他说了一些话就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院长把他介绍给了大家,一群小朋友兴奋地在下面鼓掌。
他又是一个人了,他该去哪里。
纪院长低着头看他,扫过他白净的脸,有些红的小手。
纪浔摇了一下头。
出院的那天,他被带上警车,那个女警官摸着他的头说:“别怕,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
她叹了一口气,感觉有点心酸,露出笑对他说:“姓纪,和我一个姓好不好。”她看着他澄清的眼睛有些不忍,说道:“名就叫浔,寻的谐音,希望你的父母早点寻到你。”
他用手擦了一下湿了的裤子,垂下了头。
纪浔声音有些小,含糊不清地重复:“小浔。”
“你想起自己的家了吗?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杨警官还在和护士说话,他也没有惊动他们,回到病房,从洗手间里拿了拖把和抹布,仔细地把地上的呕吐物擦干净了。
他被带下来了,女警官牵着他的手往门口走。
他把地上的水渍弄干净了,又把拖把和桶子摆放的很整齐。
她笑了一下,摸了一下他的脸:“我是要你叫全名。”
纪浔眨了一下眼睛,字正腔圆的声音有些糯,他念道:“纪浔”
纪浔看着她,过了一会说:“那你呢?”
纪浔默不作声地站在办公桌前。
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他都已经习惯了。
她蹲下来平视着他,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系在了他的脖子上,遮住了他小半个脸。她笑得和蔼:“穿得太少了。”
纪浔难得露出了一丝茫然的表情。
他没有问出口。
“我啊。”她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回家啊,我的父母明天就可以来接我了。”
他又垂下了头,那他呢?
拖把积了水很重,他抱着杆子费劲地拖着走,到了厕所又把拖把洗干净了。水桶太重,他搬不动,洒出来的水把他的裤子都弄湿了。
父母,回家。
院长的办公室很暖和,让他冰冷许久的手脚得到了温暖。两旁摆了两个很大的书柜,塞满了各种资料,桌子上有一个相框,院长站在最中间,旁边围满了小朋友,簇拥着她,笑得格外灿烂。相片里的她眼角有细纹,很是干瘦,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和善至极。
他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又有谁会来找他呢?
脖子上温暖的触觉,让纪浔眨了一下眼睛。
纪浔点了一下头,过了一会他说:“纪浔。”
纪浔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睡着了,才悄悄地走了出去。
纪院长摸了一下他的头:“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可是他只认识陈露,她要回家了,他只剩一个人了。
你去哪里。
为什么他要想不起来,医生说他伤了头,好好治疗就可以想起来。
他怕别人觉得他不乖,也怕给他们添麻烦,可是他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大麻烦。
可是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呢?
纪院长双手包住了他冰冷的手,问:“杨警官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他的父母是谁,他的家又在哪里,他又该去哪里。
刚下过雨,地上还是湿的,两旁的香樟树被雨水冲刷后,绿得发黑。一切都笼罩在这灰蒙蒙又湿润的天气里,他的视线穿过树木,生锈的铁门,看见有一个女孩抓着铁门,怯生生地看着他。
她感叹道。
他依旧点了一下头。
他趴在车窗上看见了很大的一扇铁门,黄铜的门已经斑驳了,看上去好高好高。他只能仰着头,费劲地去看,才能看见那尖尖的铁杆。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点了一下头。
吃到了一半,有一个小女孩坐了过来。她端着盘子挨着他坐,她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抬眼瞧他。
纪浔接过了饭,看了一眼大厅,每个桌子上,都有两三个凑在一起交流的小朋友。他在原地站了一会,端着饭走到了一个空桌子,开始默默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