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浔侧着脸看向车窗外面,雨水打在玻璃上雾蒙蒙的,其实也看不太清楚。
“你要纸擦一下吗?”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
“不用了,谢谢。”纪浔摸了一下已经shi了的袖口,抬手把眼镜取了下来,把shi了的头发撩了上去,用袖子随意地擦了一下眼镜,又带了上去。
手机的震动声一直都在响,司机说了声:“手机一直在响,别是什么急事吧。”纪浔向下瞥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备注是“妙妙 ”他按断了那个电话,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雨下得急,周围的车流缓慢地向前移动着,堵得让人心急。鸣笛声不断响起在耳边,红黄交错的闪光灯透过玻璃照进来,映在纪浔的镜片的上。
那透亮的红光照在他的瞳仁里,像是暮色里朦胧的暗流,随着车子地不断移动,窗外街景缓慢地倒退,那光也快速地从他的脸上掠过,瞳孔里的红光也像是会流动一般,在他眼里闪着泛起粼粼的波光。
司机看着前面堵起的车流,又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心急地说:“这可能还要堵一阵子。”
连司机都在着急,他却好似毫无感觉一样,那双眼睛沉默地看着窗外,漠然地看着流动的车辆,也不去管口袋里一直震动的电话。
他脑中闪过沈斯缪的打着雨伞叫他画面,又变成接到电话时那刺耳的哭声。他本能的就想到医院的消毒水味,满满当当的药品。他却没什么感觉,甚至有些麻木。
车子开到医院,纪浔付了车费,淋着雨朝住院部走去。走到病房门口时,正好里面有医生出来,纪浔走了进去。
里面一共有两张病床,中间用帘子隔开了。对门的床没有人,纪浔把帘子往旁边拉开了,病床上的人脸色灰白,躺在床上微弱地呼吸着。
厕所的玻璃门被推开了,老太太从里面出来了,她端着盆,眼睛还有些红,看见纪浔站在病床边,开口道:“小满,耽误你工作了吗。”
纪浔的眼睛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直言道:“耽误了。”
她把盆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坐在了旁边的塑料凳上,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还是要在医院里面住,在家里发生这种情况,太危险了。”
纪浔的手指往上摸了摸chaoshi的衣袖,平淡地开口:“医药费呢?”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你爷爷还有退休工资,我有一点小积蓄,你不是在学校里和老师一起做项目还有钱吗?”
纪浔听她说完,目光瞥向床上,盯着那瓶点滴:“昂贵的进口药和住院费,加上每个月的透析,你认为那点钱够吗?”
老太太听得头脑发晕,她知道花费的确高昂,但具体是需要多少她却没有概念,毕竟每次纪浔总是能把钱及时送过来。
她干枯的双手撑着膝盖,过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帮爷爷把尿袋换了,你没有过来,我只帮他垫了一片尿布shi。”
纪浔神情静默地听着她的话,睫毛垂着一点,遮住了眼睛,把戴着的眼镜取了下来放在了一边,起身去扶躺着的人。
“我帮你一起。”老太太上前注备去扶另外一边。
“不用。”纪浔淡淡地说,他一只手穿过老头的腋下,把他托了起来,扶着他走到厕所,帮他换了裤子和尿袋,又把他放回了床上。
他打开厕所的水龙头,哗哗的水流打在他的手上,在手背上面积起了细沫。
老太太倚在门口,开口说:“医生说透析治疗还是比保守的药物治疗好一点,虽然医药费是贵,可是你爷爷的病还是耽误不起……”
好像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烦,好像也没有。甚至于她说到死这个词的时候,纪浔有些漠然的想,活着很好吗?
他简直要大笑了。
纪浔只是垂着眼认真地洗手,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像是入不了他的耳,他甚至感觉大脑都开始嗡嗡作响,头顶的白灯过份刺眼。
手指都被他洗得发白了,他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或者是无悲无喜。他有些冷漠地想,或许他应该伤心欲绝才对,这样才符合现在的情景。
他只是平淡地说:“所以现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知道,你爷爷的病要花费太多钱了,我们是也你的负担。”
纪浔冷漠地说:“的确是负担。”
老太太一时愣住了,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那也要治啊,从你回来这些年来,我们,我们……”她有些说不下去。
纪浔连表情都缺乏,反应甚微地说“想治就治吧。”说完他就走出了厕所,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眼镜,干脆利索地走出了病房。
门“啪”地一声又合上了。
出去的时候雨还是没有停,纪浔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无知无觉地淋着雨。
雨丝很细,像雾一般淋他在身上,黄色的路灯照下来,投下一个黄色的光圈,地上的积水都泛着淡黄的涟漪。
纪浔从口袋里拿出烟,咬了一根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