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佯装轻松,哈哈大笑地挠着头企图搅乱潺潺流过的冷冻空气。
“艾思彼,你好长时间没回宿舍了。我们刚打扫卫生,发现床底下的日记,拿来给你怕你有用”
我谨慎地提起裤子,接过日记本。这时我看见他脚上的二夹子,虽然在房间呆了许久,我可没忘这是大雪纷飞的冬天。
我说你不冷吗?
孙邦又哈哈大笑,说他是在避难。虽然效果甚微,但是在用身体疼痛抵挡生命的苦痛。从历史的角度看——他拍拍肩头未化的雪,表情很神秘又猥琐——苦难和女人的卵子一样有固定数目,早用早光,晚用晚光。最多能做到,生几个大灾大难之后尽早结扎,谁他妈的都别想走内部通道啦!
我看着他,觉得他言语疯狂,脑子好像也有点问题。便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他走之后,我在晚上照着手电筒看“日记”。不过它虽然标榜是我的日记,里面的内容我却丝毫没有印象。
玫瑰也凑过来看,我为她起名小佑。因为她浑身是刺,我偶尔用手擦擦她的眼泪,她就要拱起身子做弹弓状,把刺儿做炮弹般射向我。和卢佐一样,很难哄。没准一是家人。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本日记。首先,这是一本会计用的黑皮记账本,其次,“我”也不是坚持每天都写,偶尔写一些内容还都是关于高中生活。
这个故事的开篇,是“我”竟然和卢佐做了同桌。在一个喜气洋洋的国庆节过后,一位长得像松茸的老师自称班主任,命令“我”和卢佐组成互助小组。
所有同学站在门口,把走道里堵得一塌糊涂,像旱季里抽干塘水灌溉后挤在塘底的鱼,个个叽叽喳喳互相攀谈,等着被捞。
“我”第二个进去,选择了倒数第三排最左边靠墙的位置。等到鱼群游到最后,卢佐才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嘴里嚼着口香糖,书包带勒在脖子里甩在身后,一副典型的纨绔样。
显然“我”内心十分鄙夷这种行为,因为日记中记录这样的话——怒发冲冠为不平,有失偏颇理不容。朗朗乾坤法何在,横扫Yin霾见卸正。
不知道卢佐到底做了什么。不过他们之间很明显不是单方面的讨厌。
当他踢正板凳坐倒在“我”身边时,故意把“我”的文具全蹭到了地上,墨水和钢笔瞬间四射,“我”的校服上全是病毒般扩散的黑墨。
卢佐冷哼一声,“我可不是故意的”
此时阳光明媚,和若干有关青春的记忆一样,午后的光线从窗外飘进来,洒在“我”的脸上。“我”沉默了几秒钟,此时内心却在咆哮,具体内容省略了几百字,严重程度就是纸张被戳破了,留下一个瞳孔大小的洞,四周还有墨水渗透的丝状。
现实中,“我”也不负众望,一拳钻在卢佐深轮廓的脸上。
我跳起来为之鼓掌,牛/逼!不愧是我!
卢佐先是一惊,瞬间反应过来后猛扑上去,两人扭打在一团,桌椅板凳纷纷做票友状纵声高呼,啼哩啕嗵……最后松茸老师冲进来把两人拖到后黑板,一边一位站着。
一节历史课,卢佐嘴上青紫,毫不顾忌地跟最后一排的跟班嬉笑打闹,没人管的了他,“我”听见他们小声叫班主任——几把老师。
我合上日记本连连称奇,这与记忆出入太大,“我”到底是谁?其实我也很好奇。
白天,我在制作腿部。苏波又带着寒气无声无息地走进来。他在一旁坐得像只方块,但依旧让人闹心。我停下手中的活,把五颜六色的线路团成团扔在地上——你怎么又来了!前些天你还把钥匙给孙邦,我这里还像个实验室的样子吗?谁都能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我眼睛始终盯在地上,不敢看苏波。有时候我尽干这种事,例如冲着物品发火,实则是在对旁边的人生气。
苏波站起来说——对不起,钥匙不是我给的。然后他捡起线路理顺,帮我通上电。
我顿时又有点愧疚,只是自己少才无料没有灵感,却去折磨别人。这么一想,我冲卢佐的鞋、袜、内裤都发过火,不过他什么都意识不到,只拿着手机玩,让我含两口几把治治病。
我没有灵感,就爱熬夜搞腿。很多人就以为在夜晚创作能达到某种天人合一的境地,但我试验证明,对盲人来说,白天黑夜没有区别。我就成了科学的盲人。
我在第十四天夜晚得出这个结论。
这个白天,苏波帮我完成了最后的衔接。即将圆圆与腿根连为一体。我以为我会哭,但是我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我已经对这个结果有了预感。所以当它死气沉沉地站在我面前,我绝望地无从悲伤。我问苏波——为什么?它到底怎么了?
苏波头发有点长了,清秀的眼睛从星星点点的发尾穿越过来。他突然问了我一句很古怪的话:
——艾思彼?你是不是喜欢他?
场面是这样的。傍晚,火燎般的彩霞满天泼洒,赤橙黄绿青蓝紫在我的窗外发生关系。它们的温存造就了小屋里的色彩,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