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乔夜窝在沙发上写卷子,一面写完,另一面刚写了一个粗略的计算符号,还没开始下一步的演算,书房门就被李子浔推开了,他靠在墙上,神色有些复杂,分辨不出悲喜,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种奇特的低气压中,在他附近呼吸都仿佛要窒息。
“那个…”他低声说,“我妈回来了,我爸让我们两个回去见她一面。”
乔夜握笔的手一顿,笔尖在纸上划下长长的一道痕迹,他下意识地揉捏着试卷的边角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好的。”
这是他第一次窥探到李子浔家庭的一角,李子浔对他的所有了如指掌,他对他则一无所知,两个人一直站在不对等的天平上接吻,妄图丈量爱情是否与心脏等重。
司机早已经在楼下等候,是个陌生的面孔,两个人上车之后拘谨地对李子浔叫了一声“少爷”,然后一路沉默地开车。
后视镜倒映着车窗外连绵的风景,像是一幕幕电影胶片,乔夜的面容隐在其中,波纹一样被揉皱,他有些焦虑。
这太早了,他想,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即将被拖到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和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同处在一个家庭。
李子浔的家和他料想的差不多,市中心寸土寸金的老式别墅区,装饰古色古香,外面有长长的木制回廊,门口挂着一圈风铃,风铃下面好像拴着什么,风一吹叮当作响,乔夜没仔细看。
后来,乔夜才知道那是一堆银制骷髅头,是李子浔他妈巡演时带回来的纪念品。
乔夜觉得李子浔他妈应该和电影里那些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油腻富婆不一样,估计是一个温柔知性的气质美女。
一推开门,乔夜被玄关处悬挂着的巨型结婚证照片震惊了一下,客厅里的人听到了声音,远远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音色清冷,带着微微地哑,还有一点点的困倦,乔夜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又或者是一种错觉。
走过玄关,客厅里的人听到动静回了头,她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穿着一件小熊*****连体睡衣,脸上带着一副墨镜,头发挑染一圈银白,有点像老式港片里流行的古装造型,垂在肩头的尾发黑白分明,
电视里播放一个音乐节现场版,主唱荧光绿的头发格外显眼,李子浔率先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和电视机的的喧嚣,他说:“妈,你头发又换颜色了?”
“啊,对。”对方盯着乔夜,有些发愣,嘟囔了一句“这孩子可真好看”之后,随手摘掉了脸上的墨镜。
李子浔他妈长的很俊俏,走中性风,非男非女的打扮,耳朵上戴了一圈星星耳钉,乔夜认出了她,是自己追了好几年摇滚乐队的主唱,曾经活在他的耳机里陪伴着他走过了很多荒唐的岁月。
乔夜一直关注着这支乐队,最近他们内部好像产生了矛盾,大概是因为音乐理念不合,商业化和传统的孤傲矜持分崩离析,十几年的乐队即将走在解散边缘,让人不胜唏嘘。
乔夜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秦陆,一声“阿姨”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他微博上一般称呼这位为“大哥”,他直觉他男朋友他妈也不想被称为阿姨,毕竟人家是永远的酷哥,快四十了还一如既往的年轻,时不时的在微博上和网友整活。
“那个,我很喜欢您的音乐。”乔夜斟酌着用词,对方听了很高兴,眼神亮了些许,“那可太棒了!”然后直接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打专辑现场要给他签名,秦陆估计也是第一次当婆婆见儿媳妇,紧张的花体英文字母写的快要飞天。
李子浔他妈真的很平易近人,两个人有着共同话题所以慢慢熟络,这一切看似和谐的日常停止到李子浔他爸穿着一件熊本熊围裙和跳跳虎睡衣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宣布开饭。
他长的和李子浔六成相像,只不过眉目更温柔,一双桃花眼婉转多情,眼尾悬着一枚美人痣,乔夜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陈年伤疤,一直纵横到手腕,狰狞万分。
他放下碗筷,走到秦陆面前,旁若无人地在她的侧脸印上了一个吻。
吃饭的时候,乔夜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明亮的灯泡,李子浔他爸完全不掩饰和他妈之间的浓稠爱意,一顿饭说的亲爱的和宝贝数量多得恨不得把秦陆生生压死,他妈看着也很受不了,但还是配合着他表演,中途不时扶着额强忍住骂人的冲动。
李子浔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面色平静地给乔夜盛了一碗汤,手一抖多加了两块排骨。
每一个人都在餐桌上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子,除了乔夜,他很生疏,他适应不了这一切,只能埋头吃饭。
他曾经见过夫妻之间不可开交的争执,却没有想过这世界上有爱情可以是这般写法,一字一句都被游丝连缀,密不透风到想让人生生溺死以求解脱。
一顿饭两个人完全被忽视了,秦陆偶尔还跟乔夜说两句话,李子浔他爸全程没有理会两个人,丝毫不在意他儿子带回了一个怎么样的人生伴侣,他的眼睛里只有秦陆,容不下其他人。
乔夜心底莫名有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