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瞄了一眼安静吃鱼的唐子皎,将嘴里的鱼rou艰难地咽下去。
味同嚼蜡都形容不了这感觉。
就是那种舌头在打仗,人仰马翻。想吐还不好意思吐,那恶心到极致的腥味在嚣张地突显自己,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实在忍不住我干呕了一下,怕影响人食欲就没敢放出声——虽然依唐子皎的能力,不用以眼视物就可窥探世间。
嘴巴里面全是那个味儿,我生无可怜地拿起先前没吃的果子吭了起来,再抬眼去看唐子皎。
……他居然已经吃完一半了!
就着我复杂的眼神,唐子皎抬眼瞅我一眼,然后淡淡地说道:“尚可。”
修士到一定境界后便可辟谷,掐指算算唐仙尊大概有百载没碰过这俗物,嘴巴不正常应该是正常的——虽然我还是觉得五雷轰顶。
而且我也不是问这玩意好不好吃啊。
满心忐忑不安,我干巴巴地咽下口果rou,当个沉默是金的成熟大人。
日落西山,皓月当空,从洞xue外灌进来的凉风掀起几粒尘土,火花扑闪,丝丝白烟悠悠地伸展身姿,然后在黑暗中消散得悄无声息。
将插在发丝里的木棍抽下,用手将就着顺了顺,我深呼吸一口气卧到唐子云身旁。
早上起来没感觉,现在才知道原来唐子皎不只气质冷,就连身子都带有些许凉意,如同千年寒玉般捂不热。那股冰凉带到我只裹层外衫的身子上,我忍不住回避,但又怕他发现,不敢动弹。
然而,唐子皎从背后抱住我,原先的凉意竟变得暖和起来。我默默感受他把我头发顺到耳后,在身后缓缓道:“睡吧。”
腰上横着唐子皎的手臂,轻轻地环住我。
道不尽的滋味攀上心头,我吸了口气,暗想道:唐仙尊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居然还挺会撩人,换个人怕是立马沦陷了。
今晚这一睡,再睁眼就直接到明天下午的剧情线,所以才恢复“案发现场”,但要我对唐子皎“赤诚相待”是真做不出来,所以衣服还得继续穿好不能马虎——至于剧情怎么办,那时候再说。
脑子想着有的没的,渐渐也入了梦乡。
主角受和侯丞相可谓天差地别,后者我好歹钻研十几载,不说完全了解但八成绝对够够的;主角受这个人,我大多只是体会他心情如何,浅尝辄止,所以其实我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完美诠释他。
毕竟,他是皎如玉树临风前的月光啊。
那股危压来了。
“……”我睁开眼睛,心里的波涛汹涌、雷雨交加化在面上不过面无表情,眸子发散地向前方看去,手指若有若无地想抓住什么,却只是一场空。
洞口外面风景与魔渊、妖界比之风恬日暖,可我却触及不到那抹微醺的光芒。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呵。
昔日的仰慕之情就好似这rou身一样,青天白日下踏上腐朽的步伐,恶臭熏得人退避三舍,发黑躯体上盘旋着几只蝇虫……
手不自觉用力抓伤手臂,可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脑子乱七八糟的,待回过神来也是因为身后的人压住我,将手分开两边放,面色冷峻,咬肌绷紧。
那双眼一直瞪着我,好似有千言万语揉在其中。
但是我侧头没有去看唐子皎,就这么僵持着。空气中那股熟悉的灵息现在宛若悬在天上的利剑,稍有不慎就一刀两断,而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感觉自己快要往生了——即使这样,也坚决反抗到底。
或许是妥协,灵息刹那间支离破碎,唐子皎放开我的手腕,起身背着我,低声道:“……走罢。”
轻轻拂过手臂上的血痕,其实我拿不准师尊是什么意思,因为相处近三十载,他的性子如何我自一清二楚。本以为师尊会强硬地治好伤口,限制行动让我反省,然当下这情况反常至极,为什么会这样?除非……师尊他现在管不了我。
已经走几步路的脚顿了一下,攥着衣服的手开始有些发抖。
怎么会呢,他、他可是唐仙尊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啊,怎么会有事……纵使有事,与我这个不lun不类的弟子又有什么关系了呢,他对我做这种的事,我怎么可能、怎么会去关心他?
外面山林间的微风掠过脸颊,好似可以将满身污秽一并带走,再往前几步就能重见光明。
身后洞xue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而眼前生机勃勃万籁俱寂,我感觉再一下下,就有可以踏出那步伐的决心。
“嗯——咳咳!”
那决心就是——我回过身,重新盖上原先踏出去的脚印,在唐子皎面前跪坐下——他面无血色,唯有下唇鲜红,咳出满衣朱槿,两眼看向我似乎在说:回来作甚。
像是在肯定自己,又像是在回答他,我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我没有原谅你,回来只是为个交代——不论是我还是你。”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唐子皎靠着我昏过去的前一刻,有道轻如鸿毛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