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草原收羊毛了?”
“今年不去。”
卢文捏着笔杆蘸了蘸刚研磨好的墨汁,小心地拽去一根断去的羊毫,一边提笔给太子写奏疏,一边道,“去年收购的羊毛还有剩的,今年只做Jing绣的。”
几个管事对视一眼,有个姓卢的管事是卢文的本家族兄,在卢文这里素来有脸面,别人不好问的话,一向都是由他出头的。
“如果今年咱们羊毛都用尽了,那明年瓦剌人和摩根人会不会涨价?”
“涨价?呵。”
卢文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着说,“放心,他们非但不会涨价,咱们反而可以压一压价。”
前两天太子殿下宣他入宫,交给他一张图纸。
那是科举过后,入工部观政的林詹造出来的新器械,能把棉花纺成极细极韧的线。
再配合林詹改良过的纺织机,可以织成Jing纺棉布。
这种布,集美观与舒适于一体,成本却并不高。
卢文已经打算好了,等明年管里带着商队去草原的时候,就让他带着这种新出的棉布去。
一来是让草原人知道,他们大晋就算没有羊毛制品,也还有许许多多其他Jing美布匹;
二来就是趁着Jing纺棉还没有普及的时候,从没什么见识的草原人身上多榨出几两油来。
当然了,对卢文来说,这两件都是小事,不过是当成功劳,说给管里听的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用潜移默化的手段,让管里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当成主导者。
想他堂堂侯府世子,肯屈尊与一介商贾为伍,就已经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给足了那管里脸面了。
可恨管里不识抬举,在他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把他原本想要和平共处的心思就给消磨尽了。
不过,管里再不懂事,他也要顾全大局。
既然管里不肯好好与他合作,那么由他来掌控全局,也是一样的。
反正,殿下要经略草原,他和管里这两条线,就绝对不能乱。
*
纺织厂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有人报到了齐晟这里。
若是在平时,这种小事齐晟根本就不会时时过问。但如今的情况不一样,卢文和管里这边都不能出大褶子。
要不然,中途换人,会更麻烦。
卢文被宣召入宫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他自认比大多数人都聪慧,可一旦面对太子殿下,就不自觉地气短。
因为,太子殿下表现出的智慧,实在是让他觉得害怕。在殿下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殿下的意料之中。
就比如这一次,他才有了一步动作,殿下就要召见他。
卢文不得不怀疑,殿下就是为了要敲打他。
“臣卢文,参见殿下。”
“不用多礼了,起来吧。”
“多谢殿下。”卢文战战兢兢地起身,忐忑地问,“不知殿下召见,有何吩咐?”
这副心虚的样子,分明是有情况。
齐晟微微挑了挑眉,决定先诈他一诈。
“你不知道?”齐晟冷笑了一声,“孤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卢文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却心怀侥幸道:“臣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还请殿下明示。”
齐晟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直看得他腿都发软了,才淡淡道:“孤不管你究竟怀着什么心思,只是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逾越不得。”
卢文瞳孔一缩,只觉得脑子里“哄”的一声就炸开了。
——殿下知道了?殿下果然知道了。
他腿上的力气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殿下息怒,臣不该自作主张…………”
齐晟木着脸,面无表情地听卢文把自己卖了个干净,心里只想叹气:这个卢文,果然放到哪里都不安分。
其实,他先前那句话,还是诈他的。
他只是察觉到了卢文又不老实了,却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老实。
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
在这个以“士农工商”把人分为四等的年代里,卢文出身勋贵世家,身上还有一个爵位等待继承。让他和出身商贾的管里平起平坐,的确很容易滋生他心底的不服。
更何况,因着种种原因,管里对他的态度,也一直不好。
不过,理解归理解,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等卢文坦白完了,齐晟蹙眉道:“你跟在我身边做事,也有不少日子了,应该知道,我一向是任人唯贤。”
“是臣一时糊涂,还请殿下再给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糊涂?”
齐晟轻笑一声,说,“依我看,你不是糊涂,而是太聪明了。”
听见这话,卢文就知道,这一关,大概不好过了。
齐晟道:“认真论起来,你我两家的先祖,都是泥腿子出身。若世人都只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