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心。
诚如东珊所言,十七年前之事,他不该再去计较。然而东珊气性大,这会子八成尚未消气,他若去找她,她必然会与他争执,不愿和解,罢了,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只因他深有体会,怒火这种东西很神奇,往往睡一觉也就消了大半,再化解更容易些。
纵使两人为鄂容安起了争执,但东珊与苏棠可是好姐妹,骤逢巨变,苏棠怕是会崩溃的吧?
晨起用朝食时,外头还在飘着小雨,东珊放心不下,披上狐领斗篷,由丫鬟撑着伞,去往府门口,而后乘坐马车到襄勤伯府看望苏棠,向她道歉,
“若非傅恒推举,他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苏棠,我们对不住你。”
此事的来龙去脉,鄂容安早已写信与她讲过,“是他自己想上战场立功,因为他很清楚,即便做了两江总督,也不如立军功更易得皇上赏识,他想为家族立声威,所以才几次三番的请傅恒帮忙推荐他去出征。
傅恒拒绝过几回,我是知道的,实在拗不过他才答应帮忙,傅恒也是一片好心,后来的意外谁也料不到,我不会怪你们,你千万别有压力。”
苏棠如此善解人意,越发令东珊心疼,她的声音明显沙哑,一双眼红肿不堪,想必昨夜哭了许久吧?
颤着手拿手帕为她擦拭着面上的泪痕,东珊没说不许她哭的话,只温声道:
“我知你难受,想哭便大声的哭出来,发泄一通可能会好受些,千万不要闷在心里,不要折磨自己。”
实则昨夜苏棠已然哭晕过去两回,听闻他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个重伤的士兵侥幸躲过一劫,鄂容安战死在伊犁,连遗体都带不回来,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只能为他建个衣冠冢,他的名字她已不敢提,提起来心都在滴血,一滴又一滴,黏腻而冰凉,寒彻她骨髓,
“休如的事实在太突然,让我如何接受?他连岳儿都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这么去了,往后我们母子该怎么活啊!”
目睹苏棠的悲泣,东珊仿似感同身受,倘若……倘若傅恒真有什么差池,那她定然也是万箭穿心,痛不欲生吧?
苏棠对鄂容安的感情不比她对傅恒的少,人突然没了,苏棠定然难以承受,东珊想了很多安慰她的话,却又觉说什么都是多余,让她节哀?哀恸已然满溢,如何节制?
眼下东珊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孩子们来劝,劝她坚强一些,毕竟孩子们都还小,还需要母亲照看。
若非鄂岳才一岁,苏棠真想就这么随鄂容安而去,奈何儿女们皆年幼,尚未成家立业,她不能丢下孩子们不管啊!
这样的情形,旁人怎么劝都没用,唯有自己想开,找到活下去的希望,方能得到救赎。
东珊在此陪了她一整日,傍晚时分才回府。
一回到家,她便觉心里堵得慌。今年的天似乎格外的冷,才十月间,连下两场雨,风已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得穿小薄袄御寒。
昨儿个傅恒闹的那一出令她格外心寒,晚间瞧见他回来,她理都不理。这回傅恒倒是学聪明了,用罢晚膳没再去书房,而是留在寝房办公,以免又被夫人锁在外头。
今晚的他不敢忙太晚,早早的入帐,想与她把话说开,化解矛盾,“昨晚我反思了很久,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太妥当。
实则还是因为我太在乎你,见不得你为别的男人落泪,加之得知休如的噩耗,我的情绪很不稳定,既愧疚又悲愤,各种纷乱的思绪交织在一起,这才失了分寸,说了些过激之词,伤透你的心。”
待他道罢许久,东珊也不吭声,傅恒看着她的背影,猜测她可能还在置气,轻声唤道:“你的呼吸并不平稳,我晓得你没睡着,莫要假装。”
即使被拆穿,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傅恒越发焦急,抬指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央道:“你能不能理我一下?我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东珊反应平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因类似的话她已听过太多次,才成亲之际,他曾怀疑过她两回,每次她都解释得清楚,每一回他都说信了,她以为他不会再计较,却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还在惦记着那桩旧事。
而今鄂容安已然不在,无从对质,想来那封信早就被烧毁,她根本无法自证清白,既然他认为她在撒谎,她又能说什么?
“你想听什么?没关系?无非三个字而已,说起来很容易,但你心底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破土而出,拱出一道裂痕,你不自在,我更心寒!”
傅恒悔不当初,暗恨冲动惹祸啊!一句话毁了两人原本平静的生活,何苦来哉?
“在生死面前,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休如与苏棠Yin阳相隔,我们夫妻还能相守,实该珍惜彼此。”
这道理东珊不是不懂,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昨日先挑事疑心之人是谁?现在你又来装大度,好像是我故意给你难堪一般。”
“不怪你,都怪我,是我嘴欠,我不该说胡话,要不你打我一下?或者……狠狠的亲我,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