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遥的背影越来越远,忽然害怕起来。
他在心中低声喊着,再回头看我一下吧,学长,再回头看看我。
对方并不知晓白靖昀的心思。
景遥没有回头,驼色的衣角丝毫没有停留。
白靖昀绷着的那口劲松懈了下来,却依旧怅然地站立不动,突然他看到了景遥从那道墙旁露出了半个身子,喊了声:“早点回家啊,靖昀,天太冷了。”
“好哇,一路平安!”白靖昀笑着看着他,看着他的爱人,消失在海关处。
他摸了摸自己肚子,不后悔做出某个残忍的决定。
哪有人为爱不会牺牲。
或许流的泪明日就变成了无名指上的那粒小钻,或许溢的血就变成了插入苍白指缝这种的那朵玫瑰,一切今日的痛苦牺牲,都是为了次日的欢愉半生。
84窗外层云压境,鼠灰色的霾漂浮在层层高楼之上。
白靖昀坐在会议室门外的沙发上,抬头正好能看到这雾蒙蒙的景象。
陆尔风几人还在室内说着话,毛玻璃朦朦胧胧,只能看见杨琪的身影,她站着,陆尔风坐着。
又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陆尔风推开了门,肩上披着风衣,他见白靖昀站了起来,眼风扫了一下便扭过了脸,接过了秘书递来的水。
杨琪没过一会也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她看着白靖昀笑了一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先走啦,白助理。”
“好的杨总。”
白靖昀应了声,接着将杨琪送到了电梯口。
此时陆尔风已经从办公室拿了车钥匙,给秘书提早下了班,对白靖昀说:“走了。”
白靖昀随着他上了车。
陆尔风的私人疗养院处在S市的边缘,市郊交界处的山中,风景秀美。
S市城市化建设过于迅速,只有这一片早年被陆家买下之后没有过度开发,变成了私人度假村。
白靖昀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区,从前只是听说过山水出名。
身旁人今天异常得沉默,一路上车内静谧得吓人,白靖昀心生奇怪却没有多言什么。
缘分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或许对于陆尔风来说,伴侣不论长期短期,就像是一件衣服,或者饰品,扔了之后又有层出不穷的新鲜事物等着他,再多名贵的东西也都能糟蹋。
而白靖昀这件廉价至极的衣服,顶多穿得舒服些,像是金丝珠宝玩腻了之后,临时兴起看到了某个奇异玩具。
不过想这么多也没有,过了今天之后就不会再联系了吧…阳光道独木桥,各自走好各自的路,两条直线相交一点后即刻像其他方向延伸,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白靖昀想着。
陆尔风在疗养院门口停了车,抵达之后白靖昀不免好奇地张望着,觉得像是个矮小点的城堡。
他依旧没有同自己说话,冷漠得甚至有些反常,按照白靖昀的理解,陆尔风也不像是生气,他生气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似的,嘴巴一损一损地冒着话,什么难听的刻薄语都能说出来,将人挤兑个半死。
越是这样不动声色,越是让人心里瘆得慌。
两人进了大厅,前台护士站起来喊了声“陆总”,接着有人将他们领上了楼。
白靖昀要先去拍片做检查,他也不吭声,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彩超片子出来之后,医生指给白靖昀看,什么孕囊宫腔,位置正常,可见明显的胎心活动。
陆尔风立在旁边,听见医生说着,忍不住也凑近了些看着片子上的迹象。
他面上却没有多少波澜,平平淡淡的,就像是看一份报表资料。
白靖昀看向医生,问:“那今天可以做手术吗?”“可以。”
医生点了点头后,有些惋惜地说,“你确定要打掉吗?虽然双性人怀孕的生育率没有普通人高,但是你的子宫非常健康,胎儿目前的指标都很稳定。”
“要打掉的。”
白靖昀点了点头,轻声说着,“生下来不合适…我本来也没想要他。”
陆尔风突然开口,说:“你要是生下来,我可以养他。”
白靖昀像是被对方的话烫了下,吓得不轻,他不知道陆尔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僵硬地笑了下:“我不想生啊,而且我,我是个男的啊,要是怀孕多不方便。”
陆尔风便不再言语,脸冷得像冰。
他拍了拍医生的肩膀,意味深长地与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些都是白靖昀臆想出来的,或许是他多心了。
陆尔风已经走了出去,医生过来将彩超片子撤了下来,和白靖昀说着流产的注意事项,此时护士推着推车走了进来,她让白靖昀躺下,给他裸露出的腰际打了一针麻醉,解释说一会药流的时候痛苦会减轻。
接着白靖昀又被喂了一粒药,他很快就没有力气动弹,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在黑暗中,白靖昀臆想,过不了几小时,腹里那团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