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烟雾一样飘散在风中。这让他抓不透蒋灵真正的想法,三十年来都抓不透。他是烦躁的,也觉得自己有某种责任,当他在花园里看到夏清泽和江浔一起蹲在草坪上观察着什么,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儿子,以及他的男朋友。
江浔先抬头,对他有些畏惧,“叔叔”两个字都叫得结结巴巴,夏清泽知道他来了,低着头依旧专心致志,并且招呼他也一起来看。
“江浔发现的,这个小草长得特像豌豆射手。”
夏楼山没蹲下,也没说话。夏清泽没趣,和江浔一起站起了身。夏楼山垂眼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对夏清泽道:“你先进屋,我和他聊两句。”
“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聊,”夏清泽问,“还是说第一次见面,你准备红包了?”
夏楼山无视儿子近乎挑衅的玩笑,又掏出了烟,指了指旁侧的凉亭:“那就一起聊聊。”
他们坐下,都沉默。夏楼山抽了大半根烟,终于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江浔,就算平视,也依旧带着资本和人脉堆积的傲慢:“你也看到了。”
看到我们家来往的都是什么人,看到我们心目期待的在夏清泽身边的人又该是谁。
这些潜台词江浔都听得出,他也反驳不了什么,不回应是很不礼貌的,所以他点头,认认真真地说:“看到了。”
夏楼山将烟掐掉,有些想笑。他有点明白自己儿子可能喜欢江浔哪点了,这么单纯到有些傻气的年轻人,现在确实很少见了。
他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体面是不允许他刁难嘲讽江浔的,他转而问夏清泽:“你觉得我们这个家,还能再接受一个homosexual吗?”
他排斥“同性恋”三个字到中文都不愿意提。夏清泽反问:“是这个家接受不了,还是你接受不了。”
夏楼山揉鼻梁,劝说道:“你要想想你母亲。”
“那你想过吗?”夏清泽声音发颤,“提姐姐名字的是你,不是我。”
“那你要重蹈覆辙吗?像夏樱一样和我们对着干,为了那什么可笑的……自由,去——”夏楼山停住,也累了,问江浔,“你要做他的帮凶吗?”
“不是帮凶。”江浔的声音很轻,但不犹豫,“是陪着他。”
“你们还是太年轻。”夏楼山摇摇头,知道多说无益,起身离开了。之后夏清泽和江浔也回了卧房,夏清泽很急,扯掉江浔的外衣将他翻过身,动作粗暴。江浔强迫自己不要反抗,埋在枕间的眼睛里有对未知的惧怕。
但他知道夏清泽不会伤害他的。他像献祭一样配合着,被扒到只剩下贴身的内衣,ru/尖挺起,夏清泽才终于冷静下来,跟他说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江浔坐起身,大胆地抱着他,像安抚一只大野兽,一遍一遍地说,只要夏清泽别难过,他都没关系。
他问夏清泽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清泽给他披上自己的睡衣,带他去书房,打开一个上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
他翻开其中一页,将那封被八年的时光和海水磨到褪色的夏樱的绝笔拿出来:
我不恨任何人,我也不觉自己有错。
我像是被禁锢在大理石中,但没有一个米开朗琪罗来雕刻,setmefree。
有人和我说,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反抗,只有活着,才能守到云雾拨开的那一天。
可我怕是等不到了,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一想到自己还要千千万万个下一分下一秒,我就坚持不下去。
真不好意思,我是那样年轻,才十八岁,怎么肯妥协呢。
我不是kitri,也不是堂吉诃德,
我只想光明正大地做我自己。
“她都没写寄信人,”夏清泽背靠着书柜,神经绷着,“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
江浔小心翼翼地将信放回去,关上笔记本,说:“这不是你的错。”
他又找出一张明信片给江浔看,那是十多年前夏樱从梵蒂冈寄给他的,正面的图片是米开朗基罗为美第奇陵墓所雕刻的几座塑像,背后是米开朗琪罗一句名言的英文翻译,再翻译成中文,意思是“我在大理石中看见天使,我不停地雕刻,直到使他们自由。”
“她在向我们求救。”他的手指划过那句“setthemfree”,一遍又一遍。
他的情绪已经很克制了,他清楚地记得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他接到牧云依的越洋电话,她在苏黎世的艳阳天里嚎啕大哭,一遍一遍地重复明信片上的那句,瑞士没有海。
“她在向我们求救。”
她曾经向所有人求救,求求他们看一眼她的痛苦。
可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投海不是她最后一条路,而是实在没有路。
“这不是你的错。”江浔再次抱住他。夏清泽的背宽厚而可靠,从来不会摇晃,也不需要依靠,只有江浔会勾着他的脖子,笨拙地抚摸,一遍遍,固执地说,不是你的错。
他背对着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