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揣在袖子管里, 头戴瓜皮帽的中年男人盯上了几个看上去衣着光鲜,经济水平不错的戏迷,小心靠近那些人, 在他们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有票?”
那些被选中的人也是Jing明,怕一旦嚷嚷开来票价会被炒高,直接拉着人去了边上的小巷子里。
任何时代都不缺二道贩子,这些出售门票的人大多与杏芳园里的人有些关系,能够弄到这些紧俏的门票,然后以比市场价更高的价格售卖出去,最后和提供这些票的亲戚朋友瓜分这里头的利润。
不过有管事盯着,能够落到这些二道贩子手里的门票也不会太多。
平日里,自然没有人愿意当这种冤大头,可今天不是特殊吗,正好是阔别戏坛近一年的孟小平回归的首场演出,叫这些戏迷心里头痒痒的,宁愿被宰一刀,也想要进场观看孟仙的曼妙身姿聆听那婉转悠扬的曲腔。
“一张门票,两个银元。”
这是民国时期的货币,一银元等于十银角,一银角等于一百到一百三铜钱,这年头铜钱的兑换制度很乱,有时候部分地区打仗了,三四千的铜钱都不见得能够换得到一块银元。
杏芳园平日的戏票定价为两角,这个价格并不算特别便宜,这年头,北平普通人家一家五口一个月的开销也就五六个银元,两角足够一家人吃一顿好的了。
今天是特殊场,杏芳园已经将票价提高到了五角,一些包房雅座的价格更高,甚至没有对外兜售,早就被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包下了。
这个价格,足够让很多人退步,可二道贩子们吃准备票友对孟小平的追捧,以及票友中部分人的经济能力可以负担得了两个银元的价格,硬生生将票价翻了四倍。
“不能再便宜点了吗?”
那人看二道贩子手里的门票都是一些犄角旮旯的座位,有心想要砍一砍价,毕竟两个银元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您去打听打听,现在谁手里还有多余的票,那可是孟仙儿啊,他的开嗓,难道不值这两块钱?”
二道贩子捏着手里的几张票,丝毫不为所动,反正他有信心能够将这几张票卖出去。
“行,给我来一张。”
本来还想带着老婆孩子一块看戏的,现在这个价格,只能委屈老婆孩子了,大不了,等他回家了再给媳妇描述孟仙儿的嗓子身段有多么妙绝吧。
二道贩子的票卖的很快,没一会儿,几个人手里的票都见底了。
“最后一张了,五块钱,不二价!”
或许是尝到了甜头,等到剩下最后一张门票的时候,二道贩子干脆喊了一个叫人很难接受的高价。
这个价格吓退了很多人,五块钱足够做很多事了,孟小平既然重回戏坛了,之后自然会有很多场演出,错过了今天,未来还很长,这五块钱,足够之后看十几场孟小平的演出了。
这年头也没那么多冤大头,孟小平真正的死忠粉,早在戏票开售前就想尽各种办法弄到了门票,要不就前天开始守在杏芳园外等着杏芳园售票,其余这些没有买到票的,即便喜欢孟小平,可也没有喜欢到愿意花五块钱买门票的地步。
即便有,他们的钱包也不见得支持他们这么做。
于是在二道贩子喊出这个价格的时候,就有人犹豫了。
“我买了!”
一声清冽的男声在巷子外响起。
“诶,别,这票卖给我吧,不就是五块钱吗,我买了。”
有一个孟小平的死忠粉,因为囊中羞涩的缘故,一直没想好要不要花这五块钱买门票,可在有人开口要和他抢最后一张门票的时候,他忽然不再犹豫了。
“不行啊,是那位爷先开口的。”
二道贩子为难地指了指从巷子外迎面走来的男人。
对方穿着灰色的长袍,外头披着一件皮袄褂子,打扮有些老派,可他的样貌十分年轻,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早早剪了辫子,前头已经蓄起了短发,此时戴着一顶洋人的礼帽,看上去怪斯文的。
“我出六块。”
那个戏迷咬了咬牙,又给加了一块,然后不等来人说话,就准备掏钱拿走二道贩子手里那张门票。
“我出十块。”
青年掏出一把银元,放到贩子手里时,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听到这个价格,二道贩子笑了,那个戏迷的脸苦了,就连六块钱,都是他咬牙挤出来的,更何况是这十块钱呢。
青年拿了门票就离开了巷子,二道贩子身上藏着那么多钱也怕被人抢,急吼吼地钻进了杏芳园后面的小门,和自己的朋友瓜分今天的利润去了,只剩那个戏迷,在巷子里哀嚎。
“哪来的败家子啊,花十块钱买一张五毛钱的门票。”
这个价格,都足够上雅座了。
“那不是简家那位二爷吗?不是说他留洋去了吗,怎么在这地界儿见着他了?”
边上有几个早先买到门票的人,看着那道已经远去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