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饮了一口。
这句话并不是恭维,他白日去药堂,傍晚回来便无事,荀大夫人则是清早忙到夜间,来回事的媳妇婆子络绎不绝。
荀大夫人笑了笑:“我再忙也是这几年,等你娶了亲,我身上的重担就有人接了。”
特地找儿子一同用膳,荀大夫人并不是一时兴起。她有自己的思量。
一则是确实许久没有和儿子正经说过话,二则是预先说一下老太太提的亲事,问问他的意思。
“寻常人家弱冠后即成家立业,我们因见你一心用在药堂上,无意于此,也就暂时不提。如今老太太年纪已大,记挂着这门事。你心里如何打算的,不妨和娘谈谈。”
荀观澜不意外荀大夫人找他有事商议,他来,也有事要请求荀大夫人。
“母亲,明年我欲娶予安为妻。母亲先不必惊讶,”荀观澜不徐不疾,声音沉稳,“我知道她出身平常,除此之外,她没什么比不得大家闺秀。我要娶的是心悦之人,不是名誉利益。”
荀大夫人半晌说不出来话。
知子莫若母,她这个儿子寡言内敛,从来没听过他说贴心话,但稍微留心,他的体贴全在行事里。
他也不像他父亲那般意气用事,耳根子软,自小明智果决,说一不二,任何主意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咋一听见他有了心悦的姑娘,又为她说了这么好听的话,荀大夫人一时心里酸溜溜的,却也欢喜极了。
荀家已够荣华昌盛,无需依靠姻亲更上一层楼。如今她的孩子寻到心里真正喜欢,想明媒正娶的姑娘,做母亲的如何能不开心。
可是他也真敢说。
什么叫予安除了出身,再没有比不上大家闺秀的地方?予安她虽没仔细察看过,随便一个照面,也知道那小姑娘至少没有簪缨世家之女的那份大方和气魄。
今日也算是开了眼见了,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荀大夫人想着,莞尔一笑,摇头道:“观澜,你说服得了娘是一回事,老太太不点头,这桩亲事谁也做不了主。”
“我知道,所以我想请母亲帮我一个忙。”
“你且先说是什么忙?”
荀观澜道:“等祖母寿辰后,我叫予安过来跟着母亲理事,烦请母亲教她如何治家。”
看人先看才华和手段,其次才是出身相貌。
这么多年来,荀大夫人用人都是秉着这个先后次序。这还是她当年轻媳妇时,老太太教她的。
予安没有好看的出身,但她能读书识字,治理家事,又合观澜的心思,到时老太太即便当场不同意,过后仔细琢磨,点头也是迟早的事。
观澜这一招,可谓是万无一失。
“你笃定她一年学得会?”荀大夫人问。
荀观澜不假思索:“是。”
小丫头为了嫁给他,一定会用心刻苦学,就像她学字练字一样。
荀大夫人记得予安到他房里也才不久,他就这么信任她?
荀大夫人看了他一下,忽然问:“你何时开始为这丫头铺路的?”
荀观澜轻咳了一声:“抬她做姨娘时。”
从抬小丫头做姨娘,教她断文识墨,请荀大nainai教她治家,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里。
其实还有最后一步,荀观澜没有说。
“你啊你,心思深得娘也看不清楚,”荀大夫人无奈地抚额笑了笑,“老太太已经开始为你留意亲事了,你一年不议亲也说不过去,还是得想个缘由。”
荀观澜沉yin了片刻:“明日静安师太来给祖母做寿,我私下请她算八字,让她说我明年不宜议亲。”
这法子真是绝妙。
荀大夫人便打趣:“这也是预先想好的?”
“饭菜要凉了,母亲快吃罢。”荀观澜答非所问。
“难得见你也有难为情的时候。”荀大夫人大笑。
“……”
……
荀观澜戌时末才回到房中。
予安捧着书坐在桌边等,魂不守舍。这时见二爷回来了,连忙唤热水给二爷沐浴。
今日为了小丫头,被母亲笑话了一个时辰。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从来只有他让人难为情。
荀观澜使劲捏了捏小丫头的脸,嘴角淡淡地笑着。
总归不是一桩亏本生意。
二爷为什么无缘无故就捏她呀,力气还这么大。
“二爷你喝醉了么?”予安试探地问,她闻到了二爷身上的酒气。
“你说呢?”荀观澜反问。
嗯,二爷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予安扶着二爷躺上床,转身去熄了蜡烛,从二爷身上爬进去,钻进二爷怀里。
荀观澜合着眼拍了拍小丫头的背:“睡罢。”
“二爷好梦。”
夜色像雾一样笼罩了床帏,黑得柔软。也没有什么声响,四周娴静。
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