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情就不能做了么?”贺照微微皱眉。
他没有问为什么自己身为皇帝也管不了他们。虽然贵为皇帝,但成长环境使然,让他对这些问题非常敏锐。何况贺卿对他的教育一向不遗余力,所以他很清楚,皇帝号称代天牧民,万乘之主,其实并非事事都能做主,更不可能为所欲为。
贺卿想了想,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不是不能做,只是要等待时机。眼下这种情况,不可能维持太久。因为在各方面发展的推动下,所有人都在求新求变,士绅阶层内部也会出现各种问题。到时候,才能一举将之解决。”
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件事,恐怕要等陛下来做了。”
贺照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这是贺卿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退意。或许此刻的他还不能够完全理解,但将来,总会有能够懂得的时候。
“要等多久呢?”他想了想,问道。
贺卿道,“那就要陛下自己来判断了。我能做的,是为你打好所有的基础,让你在这个基础上,做什么都能更加顺利。”
她说到这里,转回自己的位置上,取出了一封奏折,朝贺照招手,“陛下过来看看这个。”
贺照走过去,就被她抱着坐在了椅子上。贺卿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他,他看了贺卿一眼,才小心地打开。
单从外表上看,这封奏折看起来很旧,应该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了,而且被翻看过不止一次。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小皇帝这样判断着,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了。
“第一个五年计划。”他将第一页的字念了出来,又抬头去看贺卿。
他认得出来,这是顾铮的笔迹。毕竟这位太傅每隔几天都会抽出时间给他上一堂课,而且小皇帝的各种学习材料之中,有至少一半都是出自他手,涉及到方方面面。
“看下去。”贺卿说。
贺照便往后翻,而这一翻,就不由看住了。
他聪明早慧,对朝堂上的许多事,心里已经有了具体的概念,此刻再看这封奏折,自然更难掩心头的惊涛骇浪。尤其是翻到最后一页,他看到了写在最后的落款。
时间是顺宁二年。
这封奏折写在五年前,而里面的内容,则是对之后五年大楚各方面发展的规划。
而今年是顺宁七年,对比这五年来大楚的各种变化,就会发现,其中至少有八成是在这份五年计划之内的,按部就班,一点不差。少部分不一样的,也不过是略作调整,真正其中未曾涉及的,十不足一。
可以肯定地说,这五年来,大楚便是按照这份计划在发展!
而这份计划,出自一向跟贺卿不合,在朝上朝下都吵得不可开交的顾铮!
老实说,这其实并不太令人意外。毕竟就连贺卿自己也承认,翻遍整个大楚,无论是学识能力还是政治智慧,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过顾铮,所以她才会让顾铮成为小皇帝的先生,让他来教导他那些必须要学习的帝王之道。
如果世上有个人能写出这么一份东西,那理当是顾铮。而顾铮能写出这东西,似乎也的确不值得惊诧。
让贺照惊讶的是,这封奏折被贺卿小心存放,时时翻阅。更重要的是,明面上他们的关系势同水火,但是每一次争执之后,一切还是按照奏折之上的规划发展着,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陛下可是在想,为什么我会留着这份奏折,为什么这几年来大楚的发展的确是按照奏折上的安排在进行?”贺卿见状,主动问道。
贺照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虽然传言都说我与顾先生不合,但我与他,所争的并非私怨,而是公义。这份奏折并不是一开始就如此,中间经过数次修改,最终定稿,其间的争论自不必提。所以我与顾先生在朝堂上发生争执,只是为了商量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对各自的为人并无偏见。顾铮有大才,所以我用他,但若他说得不对,我也绝不采信,仅此而已。”贺卿道。
贺照听得似懂非懂。
殿下和顾先生的关系没有传言中那么坏,但也的确像传言中所的那样不怎么好。但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分别?
从贺卿这里离开之后,贺照回到乾光宫,见到自家母后,就忍不住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张太后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但旋即,她就握住了小皇帝的手,含笑道,“你年纪还小,所以这些话还不能尽数明白,只先记在心里便是。将来总有能想明白的时候。殿下都是为了你好,陛下不可懈怠。”
“我知道了。”贺照点头应道,将这个念头压进了心里。
张太后抬头往咨平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又很快地摇了摇头。她帮不上贺卿的忙,也只能不给她捣乱了。
咨平殿里,贺卿自己把那份五年计划的奏折拿起来,又从头翻看了一遍,在已经完成的地方做上标记,又将未完成之处圈出来,准备晚上带回去,跟顾铮一起看,商讨一下,尽快将第二个五年计划拿出来。
她慢慢地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