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就半月了,支钱使的人多,那会儿贺青山才有得忙,所以这几天他偷着闲呐,抱丫头院前院后的走,还请了回戏班子,搁院子里搭台听戏,弄的一屋子丫头都高兴。
刘妈给秋心宝送东西听他提有两天假,轮流的,算是到他喽,冬至没吃着饺子,刘妈叫他回来,给补回饺子吃,不然冻掉耳朵咋办哩!
回来那天,秋心宝回屋收拾,发现桌上多了封信,不晓得谁留下,旁边还有包蜜饯儿。
贺青山今儿给玉丫头折腾坏了,又是尿又是闹,这几日给他抱惯了,换刘妈抱不成,搁床上坐着玩儿也不要,小丫头片子,有时候可坏!费一天的神,他早早睡了,秋心宝回来也不晓得。
都快入梦了,有人敲门,传进里屋,模糊的,这几天化雪,夜里头格外冷,也格外静,“谁哩?”他不乐意下床,床帐子掀出条缝儿,朝外头喊。
有人应,没咋听清应的啥,贺青山裹着被坐起来,没点灯,“进来说话,外头冷。”许是有事他想。
屋里头烧了炭盆,炭火噼啪着,进来一阵凉风,呼吸功夫就给烘暖了,贺青山嗅着一股皂子香,心里头揣了底。
帐子缝里头伸出只手,是贺青山的,不咋乐意,“攥着呗,外头冷傻站着干啥!”一只凉手放他手上,凉得教贺青山生气,一拽,皂子香近了,到了贺青山跟前。
贺青山给他扯了条被子,懒散的,问了句:“找我啥事儿?”秋心宝有事问他,势头本就矮一阶,屋里头还不掌灯,他咽了咽唾沫儿,“我哥,给我留了封信哩。”
“咋?干我啥事儿?”贺青山不大想听的一副样儿,“那你好好瞧就是哩。”
“他说有人给他送大洋哩。”秋心宝鼓了些勇,“是不是,你给送的?”因他也是猜的,问的没有底,声儿低低的。
贺青山哼一声,仰头倒褥子上,“我可没这本事。”不知咋的,秋心宝就觉得他在说假话,帐子里漆黑的,他伸手想摸着贺青山,犯孩子气,跟他驳,“我就觉着是你哩,是不是呀?”
凉手没暖透,半暖的碰着贺青山下巴,他不理秋心宝问的,躲他,声音沉沉听着不高兴:“你手指头咸,甭蹭我嘴。”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这套把戏,秋心宝咋会晓得呢,他只觉得贺青山咋一时一样,慢慢收回手,舔了自个儿手指头,有点委屈,“我吃了桂花糖,上头都是桂花糖的味儿,一点儿不、不咸哩。”尝着桂花糖,他想起来口袋还有一颗,捂的暖了,糖纸浸了糖汁,油润的发黏,剥了糖纸,他递到贺青山嘴边,“你尝尝,可甜了。”
贺青山彻底给他挑出一股子邪乎火,是咋?那天他耍狠,不要脸威胁,秋心宝愣是没答应跟他,现在眼巴巴的,给他递桂花糖,他是丫头呐,是那院子里软猫软狗,他秋心宝想啥时候招啥时候招呗,嚼碎了糖,他冷言冷语冷刀子,“不是不愿跟,咋还给喂糖吃,以后你甭喂,我不愿吃!”
秋心宝给他凶样儿唬得一愣,没尝过心里头这酸滋味,半晌,才颤着嗓子:“嗳。”贺青山人Jing似的,能听不出来?不晓得是恼自个儿心里头这股子心疼劲儿还是别的,骂了句他娘的,给人搂过来。
冬天穿的衣裳厚,外头一层厚棉袄子,贺青山给解了,把里头穿的单衫子一撸,凶劲儿搁嘴巴一过,全撒在秋心宝胸口上,舔shi了坏心眼的咬,吃秋心宝的扁nai头。
暖白的皮儿,沾了贺青山唾沫,黑暗里头不晓得是个啥样儿,桂花糖香呐,热烘烘的围在帐子里头出不去,秋心宝弓着身,手指头攀不住贺青山肩,嗅着糖香眼睛烫了,给贺青山欺负。
贺青山撒了劲儿,抬头给人抹眼睛,没一点愧,“不许掉!”要是灯开了,他绝对能瞧见秋心宝眼里头包着的荷叶珠子泪,shi漉漉的,光映上头,他还能作这横样儿!他最晓得自个儿那颗不要脸的心见不得啥,不开灯才好!
颤着嗓子,秋心宝晓得惹着他了,憋着泪,乖的哟,“以后不给你喂糖吃就是了,你甭咬我,咬得疼……”
“嚯!”贺青山笑,“咬两口撒气,不让?”秋心宝没说让,也没说让,贺青山梗着脖子,“我劲儿都没使,就疼,哪儿有疼?!”
贺青山嘴里头还有桂花糖的甜味呢,黏糊糖汁和唾沫儿混一块,糊在秋心宝给咬肿的nai头上,凉嗖嗖的,有点绷着的疼,心里头的酸甜滋味寻不着出口,全从秋心宝眼睛里头出来了。
帐子里头多静呐,秋心宝就是个孩子,给欺负狠了也像个孩子,不会像大人样儿端着,呜咽声在贺青山心里头打了一下子,他搂着人,“你说啥?”
“我心里头,再也不想着你了……”他不晓得这就叫疼人,他往后再也不疼贺青山了。
第10章
人是世上最古怪的,按理儿说,俩人都泼出点儿真心,得更亲近,怪的是,俩人反倒都扭捏起来了。
腊月二十七,贺青山替刘妈捎话,又一回踏进东福楼后边,秋心宝住的屋。俩人都没预备先开口,贺青山搁桌子前坐着,秋心宝就在床沿,腿肚儿一下一下的,碰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