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秋心宝就住西屋耳房,扫了一圈没见着,“人哪儿去了?”
“在屋里头待着呐。”刘妈一手抱着玉丫头,一手把贺青山拉到一旁,瞧一眼闭着的耳房门,压低声,“当家的,一个男娃娃,搁在女人堆里头,总不是个事儿,这院里,除了我,全是十八九的丫头……”
贺青山心里头一沉,“他和丫头们,搅一块去了?”刘妈急着摇头,“哪儿能,是丫头们要去搅他哩,你瞧他模样算差嚜?又这幅性子,丫头们,爱找他玩呐,我是怕……”
贺青山晓得刘妈的忧,“他不是脑袋缺根劲儿嚜,哪能想到那事儿!”刘妈把玉丫头往他坏里头放,急得跺脚,“他没有,当家保得了些个丫头没有,你不晓得,有些丫头胆儿可大,再说了……”刘妈脸蛋子有些烫,“城里头那些家里头有傻子少爷的,年纪到了,他也嚷嚷着要娶媳妇儿,他媳妇儿也能怀哩,当家说是为啥?”
贺青山不做声了,也是,男人女人的这些事儿,不需要多Jing灵儿的脑袋,“赶明儿给他寻件外头的差事。”说话的功夫,玉丫头在软褥子里头睡着了,贺青山怕抱她醒了得闹,由刘妈抱她到里屋床上,离了北屋。
他是个粗心的,给刘妈一点,后知觉得自个儿疏忽,院里的伺候丫头,是有几个妖些的,进北屋喝了两口茶,想着得和刘妈商量商量给秋心宝件什么差事,遂折回。
只是刘妈没见着,倒瞧见吃东西的秋心宝,刘妈洗身去了,叫他看会儿玉丫头,甭动弹翻身,给从床上跌下来。
因玉丫头在睡,灯只点着一盏,不咋亮堂,秋心宝吃着刘妈给蒸的红薯子,放了有时候的红薯,又软又甜,跟掺了蜜似的。经了回抱她给贺青山撞见,他是不敢碰这软瓷人娃娃儿了,刘妈叫看,规规矩矩的,就只看。
隔着层珠帘子,落进贺青山眼里头的,就更不清了,清的只有秋心宝晃着的一双脚,白生生的,跟褐床脚贴了又离,碎光在珠子上映了点,忽的,贺青山的心似给弹了下,麻劲儿蹿上来。
珠子动了,撞出的声儿低低的,秋心宝下床来看,扯了把珠帘子,外头静悄悄的没人,珠子撞得更响了。
第4章
督军人长得粗,名字也粗,唤谢大金。大清早儿的,一位正头太太陈宝林,三房姨太太,还有俩谢大金醉酒睡了没抬姨太太的丫头,乌泱泱的,给老太太请安呐。老太太清早起第一件事就是上香,谁不是打年轻过来的,先干干净净儿的给佛祖上了香,再来会这些妖Jing似的女人们。
陈宝林做头先给老太太端茶,说心里话,当初纳宝林进门做正头太太,是老太太亲自拿的主意,不为别的,这女人虎哩,能拿得住三个狐狸Jing!
那会儿三房姨太太已经在了,谢大金在人肚里头留了种,进门是不得不的事儿,偏这三个,人不咋样儿,个个都有做正头太太的心,平日里奉承着老太太,以为老太太人老了,眼也花了,看人没个准儿,哄她高兴,抬正头太太还不一句话的事儿。
做她们的白日梦!老太太笑着接了宝林的茶,换成三个狐媚子便没好脸了,端着张不咸不淡的面,浅喝了口,道:“都有心了。”
宝林不是本地生的丫头,是谢大金北调督军那两年得的,要晓得谢大金家里头有这群狐狸Jing,上她的床,他谢大金是猪八戒戏嫦娥——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调回来后,宝林瞧一屋子的女人,好好挠了谢大金一通,才算饶了他,后头敲打这个,收拾那个,没谢大金说话的地儿,理亏受着!
“宝林留下陪我礼佛,其余的散了罢。”老太太金口一开,饶是你心里头喷火发妒,没辙,老太太就要宝林。
女人们散了,留一屋子的脂粉香,老太太抓宝林的手,“真是脏了我的佛堂!”宝林晓得老太太疼自个儿,乖乖给老太太牵着,规规矩矩在佛龛前上了香,搀好了老太太。
人Jing似的她,晓得老太太有事要问,先开口,“娘,有啥心事给宝林说说。”
老太太瞧她一眼,扶额揉微涨太阳xue,“也没啥,就是霸王岭子那小娃娃,青山可给他安置好了?”老太太心里头真对贺青山没底儿,怕他把人悄悄宰了,他出了恁多大洋剿匪,说不准的,对土匪恨到了骨子里。
宝林心里头笑,眉眼弯弯,“娘真是瞎Cao心,哪儿能呐!”老太太不应,只叹气,宝林瞧明白了,“过了午,我替娘去贺家宅子瞧瞧,他要真敢宰了,宝林不能饶了他!”
老太太眼皮一抬,轻声的:“你真替娘去?”宝林接了她的手给她揉,“真的!宝林骗娘作甚!”心里头笑老太太跟孩子似的,求人也有拉不下脸的时候。
贺青山和陈宝林不对付,根儿是在她还没做督军太太时候,谢大金调北,总有信来,回回提她,原先谢大金瞧不上宝林,说这丫头野哩,横过他!贺青山自然没有好印象,后头谁知带回来纳了太太,让贺青山亲自见识了她的厉害做派,更甭提改观了。
宝林没写柬子,一汽车坐到贺家宅子,挑的晚饭时候,又打听清贺青山今儿早回,支何妈给贺家家丁说话,没一会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