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给他应和一两句,场面不会这么尴尬。
乔明夏不是特别善言辞的人,上大学后因为专业缘故不太需要频繁锻炼口才,他比以前好很多了但也像背稿子。苏河跟他提起这件事是在吵架之前,乔明夏还特别用心地写了发言大纲,这时照着念出来却好像不太有说服力。
安排时间、调整心态、相信自己,都是按部就班的说辞。
乔明夏说到后面自己也没什么底气了,索性把那张纸放在一边,从进门起初次抬起眼看向和自己相同处境的学弟学妹。
“你们……要不你们来问我吧,说这么多都是老师平时讲过的。”他说完,余光瞥见苏河眉梢一抬,露出了诧异。
这句话扔出去后气氛稍好一些,但大家沉默惯了,一时也没人举手。
乔明夏没催促,物理老师和苏河站在旁边,也默契地给他们留了许多时间不去插手。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满室寂静的教室角落有个女生默默地举起了手。她举得不高,也不坚定,正要缩回去又坚定地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腕骨。
她穿着大了一码的校服,站起身,局促地攥着自己的袖口。中等个头,普通长相,校服洗得很干净,整个人呈现出很紧绷的状态。
她开口时声音因为过分的慌张而有点尖利:“学长当时考了……第一名,我想问,七班的同学也可以考第一吗?”
“因为我上次月考是年纪第三……”女生说到这儿时露出了骄傲的神色,转瞬即逝,“我想学长能不能鼓励我,高考努力一把,也试试看。”
高考只剩最后几十天,他们的父母可能没心力鼓励,老师可能分不开身,所有的压力都要自己扛。乔明夏当时有苏河,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苏河。
“我觉得……”他想了想,真诚而坦白,“本来大家都很优秀,两三分的差距,没什么不可能的。”
“高考对别人也许不重要吧,但对我们就是很重要。我在A大念书,周围的同学有和我差不多家里困难自己努力才考上的,也有从小就世界各地游玩、初中就能流利英文文章的,大家最后走到一起,就因为某些地方还是很一致。
“成绩单听起来很肤浅,现在回头看也觉得自己会不会反应过度,可真正在那个阶段没有人会嫌‘用力过猛’。
“想要的就去争取,大家也不比谁笨,没少什么东西。在学校被看不起你就真的很差吗?如果希望以后都不被选择,那这次就好好加油。
“还有……”
乔明夏转头看了眼苏河,今天的第一个光明正大的对视,他握了握手指,笑了一下:“苏老师当时鼓励了我很多,我不太会说话,有压力大了的时候大家可以找苏老师聊,或者只让他听着——很多话,说完就完了,心情会好一点。”
苏河无奈地一耸肩,夸张反应把同学都笑了,整间教室终于放松很多。
接下来的问题七嘴八舌,有问A大的宿舍是什么样的,还有问读大学是不是真的没有那么累,大学怎么交到新朋友……
原定半个小时的“经验交流”一直聊到了临近放学,最后还是苏河叫了停。
七班从来没经历过活泼的时刻,下课了有几个同学来找乔明夏要微信。他加了,催他们去吃饭,晚自习是英语,苏河肯定要讲错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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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老师早就走了,同学们虽然恋恋不舍,安排毕竟放在那里,三两成群地从教室离开。
乔明夏站在原地,想了半晌该不该回头。
脚步声朝他的位置靠近,苏河清了清嗓子,好像准备开始哄人。他放下一直握在手里的笔,语气平淡地问:“晚上跟我吃还是自己吃?”
乔明夏总算等来苏河递台阶,连忙下了:“跟你吃。”
“跟我就吃教师食堂。”苏河说着,牵过他的手包在掌心,走出教室后也没有放开,毫不在意别人会看见。
往食堂时从一个小花园抄近路最方便,三月开樱花,移栽来的品种适应了西城的气候开得更早一些。他们经过时已经接近花期末尾,短暂绚烂后急速凋零,乔明夏很少走这条路,情不自禁多看了一眼。
“刚才跟他们有很多话说。”苏河拉住他的手紧了紧,“跟我怎么就没有?”
乔明夏瞪他,心里想的就这么顺畅地抱怨出来:“……在吵架啊!”
“我没有和你吵。”苏河说,接着闭嘴冷静了自己的长篇大论,决定不再去提之前的事,但又气不过,小声补充,“我怕你累着。”
到底还是勤工俭学让他不满。
乔明夏被他握着,手掌温暖宽厚地包裹他,一如当时把他从泥泞里拉出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乔明夏没反驳苏河什么:“知道,但……我想找点事做,不是说,什么事都要靠你才可以做好。”
“什么意思?”苏河问,“没有要你都靠我。”
乔明夏刚要解释,苏河打断了他:“好了,我懂了。之前不是要你……一有空就必须陪我,想做自己的事我能理解,但还是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