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韶终于敢抬起眼睛去看他,却发现对方的眼尾也是红的,就连声音都哽咽了几分:“你把我变成了我从前最讨厌的样子,我不该恨你吗?”
他几乎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感觉心里一阵被剖开的痛楚:“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却听见对方说:“可即使如此,我还是这么喜欢你。”
随后有冰凉柔软的东西落了下来,贴在了他的唇上。
楚韶懵了。
他用了好久才意识到对方究竟说了什么,又是在做什么,他被这久违的吻亲得七荤八素,连头脑都有些懵懵的不清醒。
做过无数次的梦,每一次都是一场空。
这一次……
周兰木微微一顿,便感觉自己被对方握着腰抱起来,重新扔到了榻上。
楚韶眯着眼睛,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吻着他,连衣带都扯断了,可另一只手的动作却是温柔的,为了怕他的伤口痛,甚至寻来了几块周遭的软枕,随后在他颈间安慰地抚摸了几下。
素芙蓉下手不重,毕竟是留了情的。
他却想起当年自己刺的那一剑。
不知他赴死之前,会不会也像如今一般痛恨自己的深情?
周兰木没有抗拒,轻轻抬起眼睛,有些悲伤地注视着他。楚韶被他看得心都要被揉碎了,他闭着眼睛俯身亲吻对方,感觉彼此的眼泪黏腻地贴在了一起。
唇齿绵软,骨血交融,衣襟半解,轻飘飘地落在塌前的酒坛上。
过了不知多久,待楚韶再次醒来的时候,密室的灯花早就燃尽了。
太久不见了……无处可以发泄的情绪酿成了一腔饱满的欲,淋漓的,酣畅的,不死不休的,对彼此都是。楚韶眯着眼,先看见了自己手腕上一道长长的抓痕,随后才看见了执着烛台,在他进门处站着的周兰木。
他不知是何时起的,已经穿好了衣服,衣白胜雪,腰间飘带束了一把凛冽瘦骨,头发没有梳,柔顺地披在背上。
这长发曾卧在他的手心,散在他的胸口,拂过他的面颊,被汗水打shi,黏得一团纷乱。但只消对方抽身离去,便可轻而易举地将三千青丝一同带走,从前缠绕的一切,不过一厢情愿的错觉。
楚韶贪婪地盯着他的背影,连眼睛都不舍得眨,在他印象里,对方从前多着浅金、深紫、朱红,极少穿白衣。
可再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却摒弃了从前所有的喜好,执意只穿白衣。
白色纯净,是君子之骨。
可惜昨日风骨……再也求不得了。
周兰木似乎察觉到他已经醒来,不由得转过了身,冲他微微一笑:“醒了?”
不喜欢笑,不肯穿的白衣,不屑耍的手段。
熟稔得心口生痛。
密室之中光线昏暗,不分昼夜,楚韶也不知道如今是几时。他揉了揉眼睛,眼见着对方低眸一笑,冲他走了过来。
“他是我的弟弟,我原本不舍得对付他,”周兰木勾着一个笑,慢慢地说,“不过还要多谢你,骨rou交缠的东西尚不可信,一脉相传虚无缥缈的血缘,又算得了什么?”
他俯下身来,长发四散,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
冰冷冰冷。
随后却叹了一口气:“进来罢。”
他早就听见了密室门外隐隐的人声,那些人似乎离得远,整齐划一,并不敢多说话,不像是风朔派出来监视二人的。
机关移位,门口却出现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人。
方子瑜进门之后并不多话,神色如常地向周兰木行了一礼,随后屈膝在楚韶面前跪了下来,冷静又恭谨地说:“上将军,近日来我已在殿下的授意之下接手了玄剑大营,承蒙您多年照拂,众人对我极为信任,您实在不必再回去了。”
他高高地举了双手,头却低得更厉害:“殿下许我执掌湛泸之令,请上将军移交。”
楚韶在看见他的一刹那面色便“唰”地变得惨白,良久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他艰难地转过头去,却没有提军令之事,而是问:“从我进玄剑大营的那一日……你便疑我,寻了人来试探我?”
周兰木扬着唇角,干脆利落地答道:“是啊,可惜还是没防住,从你身上我真是学到了不少教训。”
楚韶低笑一声,仿佛在自言自语:“你给我的牌子,怎么会是假的呢——定风之乱它便遗失,是你的人早就取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自一旁取了那一块跟随了他许多许多年的牌子,没什么犹豫地把他放在了方子瑜的手心里,不知是在对谁说话:“是你信任,才许给我的东西,失了你的信任,自然要还回去。”
方子瑜接了牌子,冲他深深地磕了三个头,方才转头对周兰木道:“殿下,鹦鹉卫已夜潜回宫,昨日您进宫前遣聂公子和陆公子来军营寻我,我已将兵照您吩咐调至金庭皇城五处城门,请您进宫。”
周兰木语气闲散地答他:“做得极好,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