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七,他将置办好的嫁妆尽数装入木箱当中,便知这些嫁妆不止一两,就算加上夫家的聘礼都不足以买下这些嫁妆。
显然,外祖母将自己压箱底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买了嫁妆。
恰是这时,外祖母进来了,道:“如何了?”
他仰首答道:“已装好了。”
他又忍不住道:“你老人家实在不该把棺材本都用尽了。”
“嫁妆若是少了,夫家会看轻了囡囡,老身买不起凤冠霞帔已对不住囡囡了。”外祖母安慰道,“且老身不是还有你么?你再为老身赚棺材本便是了。”
外祖母果真是向着表妹的,这半年多他的辛苦,外祖母不可能没瞧见。
有一回,他甚至因为过于疲惫,双足不稳,险些坠崖,要不是叶长遥,他早已尸骨无存了。
他顿觉委屈,当即出了房间,去寻叶长遥。
叶长遥正在院子里烤叫花鸡,站起身来,朝他招手道:“你来得正巧,这叫花鸡马上便能吃了,我本是打算送过去予你的。”
他并未回应叶长遥所言,而是扑入了叶长遥怀中。
叶长遥的怀抱甚是温暖,他又试探着伸手拥住了叶长遥的腰身。
叶长遥并未回抱三郎,只是问道:“出了何事?”
云三郎闷声道:“没出甚么大事,不过是外祖母用自己的棺材本为表妹买了嫁妆罢了。”
“你表妹出嫁后,你外祖母便无法偏心表妹了。”叶长遥轻拍了一下三郎的背脊,“我们一道吃叫花鸡罢。”
云三郎放开了叶长遥,看着叶长遥将叫花鸡从泥壳中取了出来,撕下半只,送到了他手中。
叶长遥又生了火,道:“我去拿酒,你一面吃叫花鸡,一面烤火罢。”
云三郎手中的叫花鸡色泽金黄,油润光亮,片刻后,叶长遥又提了新丰酒来。
新丰酒有活血驱寒之功效,叶长遥变了张石桌出来,又拿了酒盏出来,为云三郎倒了一盏,才道:“快吃罢,凉了便不好了。”
云三郎吃着叫花鸡,饮着新丰酒,适才的委屈轻易地烟消云散了。
一月初八,表妹出嫁。
表妹舍不得外祖母,抱着外祖母哭了一通,才对他道:“表哥,我上花轿了,别过。”
“照顾好自己。”他与外祖母送表妹上了花轿,迎亲队一路吹吹打打着,渐行渐远。
他忽然想起了叶长遥,他假若做了叶长遥的娘子,叶长遥亦会与表妹婿一般来迎娶他,他亦会如表妹一般,身着嫁衣,坐上花轿,再与叶长遥拜堂成亲,最后与叶长遥行那云雨之事罢?
他被自己所想催得心跳失序,但面对外祖母他却本能地心虚了,他乃是个断袖,但外祖母尚且被蒙在鼓里。
“外祖母……”他下定了决心,“我想去见叶公子,我有话想与叶公子说。待我回来,我亦有话想与你说。”
说罢,他顾不上去瞧外祖母是何反应,飞奔着去见叶长遥。
叶长遥正提着一壶秋露白,陡然被三郎冲入了怀中,右手不稳,那秋露白坠落在地,酒香四溢。
于这令人沉醉的酒香当中,他听见他的三郎面红耳赤地道:“叶公子,我心悦于你,我愿意做你的娘子,你可愿意娶我?”
他震惊地凝视着三郎,紧接着,三郎的唇瓣压了下来,与他的唇瓣再无间隙。
他方要回应,弹指间,他又被大片大片的黑暗包围了。
待得黑暗褪去,他觉察到自己正躺于床榻之上,他怀中伏着一人,那人与他一样身无寸缕。
他垂眼一瞧,怀中之人自是三郎,三郎换了云奏的皮囊,眉眼间尽是媚色。
所以,他又回到话本中了么?
云奏觉得叶长遥有些异常,慵懒地问道:“你在想甚么?”
叶长遥不确定自己是否发了梦,但由云奏的态度瞧来,他应当不曾离开过。
他将自己所经历之事细细讲了,引得云奏吃醋地道:“我也想与你把酒言欢。”
他忍俊不禁地道:“你怕是饮上一盏绍兴花雕便要醉了。”
云奏张口咬住了叶长遥的喉结:“才不会。”
然而,事实证明,云奏果真饮上一盏绍兴花雕便醉了。
叶长遥低声让向善带着白团子们去歇息,而后亦抱着云奏去歇息了。
醉了的云奏格外黏人,含着他的耳垂,含含糊糊地道:“我不知你所经历之事是真是假,是梦是幻,但那个我一定很幸福,我生前甚少有开心的时候,甚少能吃自己喜欢的吃食,甚少能买新衣裳,甚少……我想要念书,却不得不为生计而奔波,我如若生前能遇见你,你必定是我生命中最为耀眼的一束光芒。”
云奏的音量愈来愈低,叶长遥还以为云奏将要睡着了,云奏柔软的嗓音竟又漫入了他耳中:“我成为云奏后,能遇见你,能产下我与你的孩子亦很幸福,夫君,夫君,夫君,我心悦于你。”
叶长遥吻了吻云奏满是酒气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