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浸透了四肢百骸。
冷得浑身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换作以往,她在这样的处境里,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但这一次,她没有尝试,甚至放弃了思考。
这里环境恶劣,与西羌又是两个极端,一个Yin冷,一个干燥。
九阙很能忍,习惯了痛苦时不吭声,但身子骨并不硬朗。
当年她在西羌落下了不少毛病,被喻殊带到百音阁之后的头两年里,活成了一只药罐子。她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草药,每天逼着她喝,那些药大多入口都苦极了。她虽很不乐意,但身子是真的被调养得好了许多,至少没犯过在西羌时染上的那些旧疾。
如今她被囚禁在国舅府上,能感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地衰败下去。
也许会旧疾复发,也许会落下新的病根。
可她并不怎么在意。
不见天光的日子就是单调枯燥又难以消磨的重复,直到有人推开了门,走到她面前。
九阙抬头看过去,看见一张并不算熟悉的脸。
是薛斐。
自从将她关进这里之后,他一次都没有来过了,今日过来定然有原因。
薛斐不喜欢这屋子里腐烂的气味,当即蹙了眉,他不愿多留,开门见山地道:“今夜我要将你送走。”
九阙静静看着他,目光沉寂,了无生气。
她这表情看起来像是认命了。
薛斐没有想到九阙会这么快就认命,他以为她要折腾几次,失败了,被惩罚了,知道自己插翅难逃,才能勉强安分。就算不折腾,至少也不会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他觉得有些无趣,继续说道:“送你去东宫。”
九阙总算有了些反应,她许久没开口说话,声音有点找不着调:
“……太子?”
“是啊,我让他别节外生枝,奈何他是块朽木,不听劝。”
九阙的思绪有些凌乱。
太子为何会突然让国舅送她去东宫?
薛斐看她沉思,话锋一转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九阙,”九阙如实告诉他,“九歌的九,宫阙的阙。”
薛斐不由笑了笑,“九是阳数的极数,阙是帝王的宫殿,你这名字,还真是透着一股谋权篡位的味道,也难怪你这么有本事。”
这句话说出来,不知是挖苦还是数落,总之九阙觉得这不是夸奖。
薛斐转身要走,掸了掸袖子上沾上的浮灰,出门前,他说了句:
“喻殊碰上你,也是倒了霉了。”
当夜下了一场大雨,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几点,逐渐倾盆而下,并且雨势丝毫不见减弱。
雨点敲打在马车的车盖上,九阙透过侧窗看过去,视线内的景象都是混沌晦暗的连绵一片。
薛斐坐在她身侧,右手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左手掌心,像是在倒数着什么的到来一样。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拉过九阙,伸出两指,在她的脖颈间掐出一道红痕。
九阙没想通他这是什么意思,便听见他“咦”了一声。
“用手掐出来的果然不像吻痕,但我又不想碰你,这可怎么办?”
九阙默默坐远了些。
薛斐伸长手臂,在她的颈间又掐了几道印子,左看右看,这才勉强满意。
马车在平坦开阔的路上向前,车内一片安静,薛斐没说话,九阙也没说话。
蓦地,车身陡然重重下沉,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却很快又戛然而止。
九阙心中一惊,抬手掀开车帘,立时有腥甜温热的ye体飞溅到了她的面颊上。
——血。
车夫的脑袋在她面前掉落在地,只剩下半个身子,鲜血汩汩地往外涌流,而后像被摧残揉碎的碎叶般凋零落地。
饶是九阙在西羌见惯了这些场面,还是有一瞬喉头紧缩的作呕感。
九阙放下车帘,回身看向薛斐。
薛斐勾起嘴角微笑,一脸的讳莫如深。
他起身挑帘,离开前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丢在九阙脚下:
“小姑娘,祝愿你逃出生天。”
九阙没有留在马车内,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刚刚从马车上跳下来,马车四壁就被飞来的乱箭射穿了。
重重雨幕下,九阙在不远处见到了一支数十人组成的队伍,所有人皆黑衣蒙面,目光却如鹰隼般狠厉尖锐。
——薛斐能全身而退,证明这群人是太子的人。
九阙一瞬就明白了,祁昭不是想将她带到东宫,祁昭是想拿她当诱饵。
独属于兵刃的寒气裹挟着森冷的杀意破空而来,有人揉身而上,下一瞬,利器刺破胸腔的锥骨之痛转瞬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令他丧失了思考与判断的能力。
他模糊地看见眼前容色艳丽的女子抽回了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