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给我通讯。”
“嗯。”
“……”
“我爱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他们看了彼此一眼,顾与眠不好意思地弯起眼睛。朔寒有点别扭,红着耳根移开视线,轻咳一声。
启程的时间到了。
顾与眠后退了一步,转过身。
忽然手被朔寒握住。
“等等。”
朔寒沉默地看着人类青年浅褐色的、温柔又干净的眼睛,手扶住顾与眠的后颈,俯身吻他。
大约有半分钟那么久。
几个记者诧异至极地捂住嘴,拼命克制住拍照的冲动。
周围的军官们很大胆,竟然吹口哨鼓掌,小声起哄起来。
不得不说,那真是很让人震撼的场景。荒芜的灰土星,战争,月光,眷恋的吻。
“……好了。”
朔寒松开手,看着顾与眠转过身,踏上了救援星舰。
‘轰’——
星舰缓缓,扬起一片尘土,带着顾与眠逐渐驶离灰土星的地面。
顾与眠从窗户里朝朔寒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地面了,才有些揪心地揉揉眼角,闭上眼睛。
他打开光脑,恰好看到了灰土星出现感染案例的新闻,这才知道朔寒急着要送他走的原因。
被感染的人,自己也会成为感染源。照片上被寄生了的那个矿工,一声青紫伤痕,和哭着的妻女被隔离开。
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虫族’,‘异能’,‘寄生’,‘感染源’,‘不可逆’……许多个关键词在顾与眠大脑里轮番滚过。
有什么不对劲。
顾与眠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一定有,一定有什么他们忽略了的细节。
灰土星。
随着救援星舰穿过大气层,朔寒的所有表情也彻底收敛下来。
他戴上白手套,皇室披风被卷起一个角,眼神变得更加凝重,但很快隐藏在漫不经心与倦怠的神色后面。
士兵们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带路。”
副官躬身:
“是。”
他一步步走向隔离区域。
那个被寄生了的矿工,被看守起来的地方。
男人满身是血,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牙关不住颤抖。
痛苦,好痛苦……
没想到被寄生是这么痛苦的过程,连死亡都成了一种解脱,但寄生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却不会容许他提前死去。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沦为那丑陋虫族的温床,而最可耻的是,已经这么痛苦了,他却还在渴望血rou。
好饿。
“茉茉,”他对栏杆外面、偷偷跑进来的女儿招手,“茉茉,来爸爸这里。”
小女孩听话极了,懵懵懂地抱着小书包挪进一点,在栏杆外面坐下。
男人的脸色扭曲着。
一会儿是痛苦,一会儿是可怕的笑容,残存的清醒和被虫族支配的意志反复博弈,挤出几句话:
“茉茉,把手伸过来……不,你把这个刀刺进爸爸心脏里……手伸过来……”
几分钟后,在哪里也找不到自己孩子的女人,踏进了‘关押’丈夫的房间。
眼前的景象让她一点点睁大眼睛。
“……”
朔寒到来的时候,室内一片兵荒马乱。
披头散发的女人抱着自己的女儿,挡在丈夫面前,手握不知哪里拣来的光剑,和士兵对峙。
“谁、谁也不许伤害我老公和女儿……”
情况很是尴尬,因为这一家人的确并没有犯罪,即使是特殊时期,身为军人的他们也没有权利对平民刀剑相向。
而且说到底,这也是一家可怜人。
莫名被感染的丈夫,丈夫在虫族的Cao纵下,又让虫族寄生了女儿,那可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啊。
朔寒眉头皱起来一些,然后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
女人茫然警惕地抬头,瞳孔里印出男人居高临下的身影。
朔寒颔首示意。
身穿防护服的士兵上前,把女人和女孩、男人强硬地分隔开来。朔寒走到那因为恐惧而颤抖的男人面前,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尖聚起一小簇光。
所有生物的身体结构在朔寒眼里都是透明的。
虫族马上就要寄生到这个矿工的神经中枢。
接下来只有更多的痛苦,清醒着走向死亡。
被虫族寄生的人都并不是死于寄生,而是死于过度疼痛……甚至还可能会连累身边的人,就像他的女儿。
朔寒见过太多人被虫族寄生后,末路穷途时的模样。
不如现在痛快地结束。
——虫族是霸道的,它们不会允许宿主这样死去,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