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
但是没有,靠的越近,他越能够看清她脸上恬静而明媚的笑容。
她对他露出了那样天真而不设防的微笑,亦如童年时的单纯美好。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走到了她的身边,站在离她三步远的身后,“圆圆,你叫我?”
齐月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大石头很宽,两个人也足够坐的开。
“坐吧,我看你在那里站了很久了。”
元冽按耐住心内受宠若惊的激动,略带拘谨的坐到了她的旁边,还小心翼翼的与她隔开了一点距离,生怕碰到她会惹她厌恶,难得她愿意和他说话,难得她愿意让他靠近,他一定不能让她再讨厌他。
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说些什么,可是舌头却开始打结,向来才思敏捷巧舌如簧的他,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令她高兴。
最后还是齐月盈先开了口,“哥哥为什么每次来,都只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我?”
“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可是我想见你,所以我......我以后不会了,我以后都过来和你打招呼。”他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乱七八糟的说的到底是什么?简直话都说不顺,他怎么变得这么笨了!
齐月盈被他这副笨拙又懊恼的样子逗笑了,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
她笑了,于是他也跟着笑了,这是他两年来,笑的最欢畅最开怀的一次了。
笑过之后,那种拘谨隔阂好像一下子在他们之间消失了。
他终于也能正常的和她说话了。
“我每次来,都看你坐在这块大石头上看水面,能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吗?”
齐月盈闻言,重新将目光投放到自己的倒影上,“在看我自己啊。”
“每天看?”
“嗯,每天看。”
“那你看懂了什么?”
“看懂了我自己啊。”
元冽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和她确认,“圆圆,你是真的原谅我了吗?”
他说着,忍不住想去拉她的手,可是却又在半空僵住,不敢触碰。
齐月盈抬手,主动握上了他的手,“与其说我原谅你,不如说,我原谅了我自己。”她用另一只手指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说,“我看懂了我自己,所以我原谅了我自己,我也原谅了你。哥哥,以后你别再自责了,你说你放下了,那就彻底放下吧,也请你原谅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谁都别放在心上了。”
他握紧她的手,猛地摇头,恳切的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没有错啊,错的一直是我,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原谅你。”
齐月盈对他解释说,“我以前,也觉得错的是你,但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我没看懂我自己。
两年前,其实我有很多办法可以制止你的贪婪和疯狂,可我没有,是我一直放任自己的软弱,也是我一直在放纵你的疯狂,所以你才会一步步错的越来越深,最后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你那时候对我说,你很愧疚,因为给我的爱里面夹杂了太多的贪婪和私欲,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元冽有些听不懂,“一直都是我在向你索取,你对我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又哪里谈得上贪婪和私欲呢?”
“那是因为你的贪在明面上,而我的贪却是在暗地里,如果不是这两年每天临水自照,可能我自己也发现不了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错了。”
元冽:“你哪里贪了?哪里错了?”
她笑了笑,像他当初剖白自己那样,也把自己的心声袒露给他听。
“你觉得我当时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你?我其实明知道你会越来越过分,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强硬的阻止过你。”
“因为你心疼我,你怕我伤害自己,你怕我会死。”他当时也是捏准了她这个弱点,所以才能顺理成章的得寸进尺。
“对啊,其实我就是怕你会死,我怕失去你,所以哪怕明知道你是错的,我也照样不敢纠正,就是因为,我害怕。在父亲死后,其实我就一直在害怕。
我以前不懂,为什么我对父亲的依恋那么深,真的只是因为父女之情吗?
不只是。那是因为我从小心里就清楚,我得到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我自己不是强者,所以我需要依附强者而生。而在我身边的所有人中,父亲无疑是最强大,最爱我的那个。所以我把他视为我的天,觉得必须有他在,我才能过的平安幸福,无忧无虑。
前面十几年,我过的也确实是那样的日子。我喜欢那种日子,我贪恋那种日子,我很胆小,我很懦弱,我很懒惰,在父亲在的时候,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让自己真正的去成长,去变强,尽管我看起来作风强硬,头脑也算清醒,手段也能施展一二,但我本质上还是一个怯懦的弱者。
后来有一天,父亲死了,我头顶的那片天塌了,再没有一个如父亲那样爱我的强者去替我遮风挡雨了,相反的,我要去替身边的人遮风挡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