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倾倒在山头王陵之外,待到火油被搬运一空,楼船吃水都明显变浅。
主战船船头甲板之上,蒋泊宁匆匆走到楚叔身侧,朗声道:“报信疾舟已经备好,三成顺流逼近郢都,七成爬上汉江。”
“好。”楚叔看向不远处夷陵最高的山头,一声令下:“点火!”
令声刚落,数百艘战船之上号角连绵响起,在夷陵群山之中震荡不歇。夷陵数座山头火光齐作,青天白日之下,火油爆燃,火苗黑烟攀上千年松柏。不过半日,夷陵山头如同聚集了浓浓乌云,松油柏油香气混着烟火,飘荡在这数百年的楚国王陵之中,江水之上,烈焰冲天,山火不歇已成人间炼狱。
与此同时,那数十艘轻装报信小舟正乔装成渔船,行驶在楚国的大小河道之上,一路沿江而下,夷陵被焚的消息顺着江水,传遍了楚国各个大小城池,那头夷陵大火还未停歇,这边楚国朝野早已一片震荡。楚人上至朝堂,下至妇孺,皆极信鬼神,王陵相当于国命,一瞬被焚,只叫楚国朝堂震惊,民众大怒,直指王室无能,守护不住楚国国脉。一夜之间,坊间民谣乍起,便是郢都之内,也有百姓偷偷外迁。
江水往北,报信小舟一路爬进汉江,弃舟上岸,沿着汉江日夜大唱哀歌,楚兵来袭,当即钻入两侧荆山与三澨山,你追我退,你退我追,叫邓城与鄢城内民心惶惶,军心涣散。
夷陵大火,烧了足足二十日才停歇,接连二十日滴雨未至,似乎是天意,要叫这楚国数百年王陵成为焦炭。夷陵楚威王山头最后一颗火星停歇之时,郢都之内如若沸汤,王公贵族,妇孺百姓怒火难平,楚王宫内终于下令,一骑飞马带着王诏降书,一路北上,没入鄢城之中。
可未过一日,汉水上游的白起登船眺望,只见那楚国王旗迎风招展,并没有半分要投降的阵势,反而战鼓雷鸣,城门大开,陆路步骑军队与战船直面北方,出城迎敌!白起当即长剑出鞘,下令:“杀!”
秦国舰队如若虎狼,黑旗掠过之处,兵有不降者尽杀,秋老虎余威未走,秦兵楼船早已犁沉楚国战船,橹板不停,直直将楚国王师逼下蓝田,水陆两路围堵之下,汉水之上,尽是楚军残破犀甲战盔,最后一面楚国战旗被拦腰砍断。
秦国旗帜在黑色楼船上升起,顺流而下,王陵被焚,滴雨不下,楚国王都周围只哀号遍野,秦军如同穿过已经溃败的军队一般,直直逼向楚国郢都。一夜之间,郢都被围,北面西面尽是黑色战旗,韩魏联军南下,唯有东面靠着云梦泽还有路可走,可云梦泽的另一侧,已在齐军步兵战旗之下。
楚国八万王师尽数在汉水沉没,屈氏亲兵所剩无几,景氏昭氏在东境节节败退,半数退守郢都,半数退守鄂城。
王城郢都,不破,也破了。
青铜马车从秦、齐、韩、魏四国的国都开出,一路开向楚国郢都,直直进入楚国王宫。
如今的楚国王宫之中,早已没有了楚王的身影。夷陵火光一起,楚王车马便迎着朝野震怒,一头冲出郢都,登上王舟,开向鄂城避难。楚王宫之中,唯独剩下临危受命的楚相子椒,捧着楚国相印,在楚王宫之内以一己之力,面对四国使臣。
楚王宫之外,秦国两支水军汇合,但见一队小舟由南及北,从船队后绕路登上那竖着“白”字战旗的主战楼船。秦国水军的秦兵皆是楚叔、魏冉和白起等人一手提拔的,自秦王稷即立之后,便陆陆续续进入巴蜀。白起主战船上的秦兵,皆是头一批进入巴蜀的,蒋泊宁进入巴蜀之后,又托楚叔特意跳出其中Jing锐,安排在白起身边作为冲杀Jing锐。主战船上的个个都认得蒋泊宁,见她登船,纷纷拱手喊一句“白夫人。”
白秋也见着蒋泊宁来,恭敬喊了她一声,领着她往船头甲板走去。
船头战旗飞扬,白起正立在战旗之下,一手扶着腰间长剑,眺望着前方郢都,船队成箭矢状在江面排开,小型战舰如星拱卫在楼船队周围,齐齐面向郢都。白起听见后头脚步声,转身回来,面上那紧蹙的眉头一瞬展开,自然而然朝蒋泊宁伸出手去。
“来了。”
蒋泊宁嗯了一声,身旁的白秋朝白起颔首,转身退了下去。蒋泊宁瞧着白秋走远,这才往船头走去,将自己的手放进白起的手心之中。
“怀侯与卫淇进郢都了吗?”
白起点点头,抬手在蒋泊宁脸颊上一捏,“行军打仗辛苦吧,都瘦了一圈了。”
蒋泊宁低头一笑,歪着脑袋在白起手心蹭了蹭,“没什么,我不过跟着楚叔,在后头呆着,也没上前线。过两日就能回家了,回去自然能吃顿好的。”
江水滚滚,带着船身微微摇晃,船头秋风舒爽,隐隐带着冷意。蒋泊宁扭头望向郢都城墙,“这一战过后,楚国国力大减,秦国周围赵、韩、魏、楚,都该忙着自己的事情,秦国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是啊,自从秦王即立以来,三年皆有战事,虽说夺下的皆是良田沃土,可总该要有时间人力去消化,秦军折损不少,也需要时间补充了。”
蒋泊宁笑着捏捏白起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