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冷得骇人,周讲于仰头看他,雨水砸在脸上生疼,一下子浇灭了燃透的怒火,只剩下无力的余烬。
人顿时就清醒过来,周讲于大喊:“谢呈!不去了!”
“去啊怎么不去!不是要报仇吗?!”谢呈吼。
周讲于半跪在地上,痛苦地嚎了一声,一只手抓在谢呈腰间,在瓢泼大雨中仓惶地摇了摇头。
僵持两秒,谢呈用力扔掉手里的刀,扑通一下直接跪了下去,猛地抱住周讲于的脖颈。
周讲于跪坐在地上,额头紧紧抵着他的肩膀,口里含糊地低吼着什么。
谢呈心里疼到无法顺畅呼吸,只是慌张地收紧手,嘴唇压在他头顶亲了又亲,稳住声气说:“没事儿了周讲于,没事儿了,兰姨没事儿!”
周讲于身子颤抖片刻,没一会儿突然痛哭起来,呜咽声在遮天盖地的雨里听不分明。
谢呈抹了一把脸,想把他再往怀里揽紧一些,却怎么都没办法完全裹住他,只好徒劳地不停收手,不停在他肩背上重抚。
周讲于的手紧紧掐在他腰上,他就那么支着身子,让他靠在自己心口上,同时听到他依然在自说自话。
在雨里跪了半天,谢呈终于听清了周讲于在说什么。
他在止不住的抽泣声间隙里,断断续续地重复:“好苦啊——我小姨好苦啊——谢呈——”
雨声连天,谢呈耳里一片轰鸣。
暴雨停后屋里有短暂的凉爽气,然而不过小半个钟头,那点子凉爽又被chaoshi的闷热替代,显得空气更加黏滞,压得人无法呼吸。
兰姨手上被划了一条口子,伤口不深但是很长,谢呈让去医院她不愿意,最后只得先回宣家巷来。
此时莫尧尧正在给她消毒,宣麦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屋子里一直没人说话。
等处理好兰姨的伤口,宣麦才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不报警啊?”
没人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个问题,半晌,兰姨笑笑,干脆地说:“报警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宣麦疑惑地看向莫尧尧,莫尧尧冲她笑笑:“害不害怕?”
“不怕。”宣麦说。
周讲于一脸木然地跟谢呈并肩坐着,莫尧尧看了看他的脸,又转向谢呈:“谢小呈伤到哪里了?”
“没。”谢呈悄悄吸气,感受了一下胸口。
没一会儿宣芳玲进来了,手里拿着煮好的鸡蛋。
谢呈接过来,要给周讲于滚脸,剥开鸡蛋,手到了近前却顿了一下。周讲于接过鸡蛋来:“我来。”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末了兰姨说:“谢谢尧尧,今天多亏你了。”
“兰姨别说这种话,你们没事儿就好。”莫尧尧说。
“那你明天陪我请你朋友们吃个饭?”兰姨问。
莫尧尧笑笑:“没事儿,他们本来跟王胖子就有仇,也不是冲着帮你来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谢呈在旁边静静听着,心里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接着深究。莫尧尧本来就跟个谜一样,好像能做到什么都不奇怪。
宣芳玲听到这里,担忧地问:“那摊子还能开吗?王胖子也太欺负人了。”
兰姨犹疑了一下,摇头:“姐,我也不知道。”
莫尧尧说:“兰姨,明天去把东西整理好,要不这段时间我先陪你开着?看看情况再说。”
说到这里众人好像也没什么可讲的了,宣麦打了个哈欠,莫尧尧笑:“麦子该睡了吧?”
谢呈看看宣芳玲,又看看周讲于,最后看了看兰姨,说:“那咱们先回吧。”
宣芳玲应了一声,兰姨却突然说:“小呈,鱼儿今天情绪不好,你要不就在我家睡,帮我陪陪他?”
谢呈心里诧异到了极点,还没开口,莫尧尧说:“兰姨、玲姨,那我也回去了。”
“我去送你吧,巷子里黑漆漆的。”谢呈马上说。他莫名觉得气氛太尴尬,迫切地想要脱开身去。
莫尧尧点点头,周讲于站起:“我也去,玲姨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小姨,我们马上就回来。”
“麦子先回去,我陪陪你兰姨。”宣芳玲接了口。
谢呈跟周讲于对视了一眼,但是话已经赶到这里,没理由突然说谁不去了,也就硬着头皮带宣麦出了门。
看宣麦进了院子,三个人一起朝巷口走。
一路上谁都不说话。
还没来得及洗澡,身上的衣服变得半干半shi,黏在身上难受得很,谢呈心里微微烦躁着,好像蚂蚁在爬。
走出巷子上了街口,周讲于终于打破毛玻璃一样的沉默:“谢谢尧姐。”
莫尧尧笑:“难得听你叫我一声姐。”
周讲于也笑笑。
而后又继续沉默。
大雨过后Yin云散开,过分暴戾的雨水丝毫不留情,却洗出一个比平时更分明的月亮来。
三个人踩着影影绰绰的月光背面走。
最后到了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