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老头儿才将离开宫殿, 就听殿中传来了父王低沉的声音。
“小十七!”
“父王, 小十七在呢!就是腿跪麻了,您得等小十七一会儿, 待我缓一缓啊。”
实际,姬桐雪已经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门口送太仆大人回转的刘侍人挤眉弄眼, 想要打听打听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刘侍人是父王身边最得力的,打小就宠着她。
他瞧见了她的表情, 扯了瞎嘴角, 动了动嘴唇, 没出声音。
“没事。”姬桐雪看懂了,朝他甜甜地笑了笑,提起了裙摆,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天子的宫殿,就连门槛都高得吓人,这大约就是世人说的门第之别了。
姬桐雪款款走到殿中,又撩一撩裙摆,恭恭敬敬叩头。
“十七给父王请安。”
“这不早不晚的,请的是什么时候的安?”天子高坐于殿中,他头戴着玉冠,面庞有些发黑,眸子也不如前几年清晰。
他人已中年,听闻年轻时,也是翩翩的佳公子,迷的他那些夫人和嫔一日不见他,便要发疯。
可后宫里哪有什么翩翩佳公子。
有的不过是将权术和女人翻转于掌心的天子。
后宫的女人如草芥,有今日得宠,明日横死的,也有等了半辈子都不受天子待见的。
她的母亲焦夫人,属于乖巧听话事儿不多,善于看人脸色,又运道不错的。
小的时候,焦夫人经常搂着她说:“妞妞啊,只要你好,母亲这辈子足矣。”
她那时就觉得奇怪,世人的这个“好”字,到底该怎么囊括呢?什么程度的好,才叫真的好?
姬桐雪惯会卖乖,一听天子的话,抬起了头,一双莹莹有光的眼睛看向了他,“父王,这可怪不得小十七!小十七正在禁足,父王不召见,我可不敢乱闯!这不早不晚的,我也不知父王召我为何啊?但身为人女,不管父王何时召见,这个安,我可是都得问。”
天子被她逗得发笑,眼角的褶子勾出了好几条。
一旁的刘侍人甩着浮尘道:“大王,我就说了吧,只要十七公主一来,保证您心情大好!”
姬桐雪揪住了话头,言语诚恳地询问:“怎么?是谁惹父王不开心了吗?”
天子长叹了一声,实在是不愿去想那些恼人的问题,只道:“起身吧!刚才不是说腿已经跪麻了!”
姬桐雪爬起来的速度,那叫一个迅速,她踮着小脚跑到了天子脚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一偏趴在了他的膝盖上。
“父王为国事忧虑,小十七为自己不能给父王分忧而惭愧。”
“哼!说得好听,你不给你父王惹事就算你有孝心了。”
姬桐雪知道他指的是楚姬的事情,噘嘴道:“父王,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棍子是我打的,甜枣是父王给的。父王,小十七还不是在为父王分忧啊!”
天子一戳她的脑门,“就你是个鬼灵Jing!”
他一共有三十个子女,这些子女中,无论是将要继承大统的太子,还是那个最年幼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唯有这个眉心有闪电的小十七,从不把天威放在眼里。
也正是她,让他有了寻常百姓家那种为人父的体验。
旁的人都以为她是因着祥瑞之兆才倍加得宠,可她即使没有眉心的那个胎记,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都说女肖父。”
姬桐雪的话落地。
天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到底是天子,不喜形于色,他很快就敛去了笑容,问她:“十七,你见过那楚姬,跟父王好好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美丽!”姬桐雪脱口而出。
天子见过的女人太多太多了,美丽这样的描述,并不能让他心惊。
认真说起来,他也是见过那位楚姬的。
可楚王很有意思,明明是献女,却有故作姿态,让女人觐见之时,以轻纱覆面。
他只看见了她纤细的腰肢,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男人皆好色,尤其是他这种阅女无数的男人。
天子不是楚王,并不好楚腰,要真论起来,他还是喜欢丰腴一点的女人。
“还有吗?”天子又问。
姬桐雪显得很是为难,“父王,你是要娉那楚姬做王后吗?”
“为何有此一问?”
她托起了腮,轻咬着下唇,“嗯”了半天,才不情不愿似地说:“父王若当真要娉她为王后,那十七就得多说点她的好话!父王若还没有那个心思,那十七就……”
后头的话并不用说,天子晓得。
就连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天子也晓得。
那楚姬虽然美丽,却是个斤斤计较的个性。
可不是计较,小十七赢了她一对儿龙凤手镯,还得闹得人尽皆知。
难不成天家还稀罕她那对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