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寡妇,我听她说她有时会从外面接一些纳鞋底或是洗床单被罩的零活儿,拿著一点钱和粮票带著一个叫秀海的幼小的儿子一个人过。我可怜他们孤儿寡母,有什麽需要力气的活儿我会帮他们干。
我知道楼里有人在背後说三道四,说她年纪轻轻死了丈夫,又和我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走得那麽近,行为如何不端。我不在乎,秀海妈也不在乎,久而久之的也就没人闲话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身正不怕影斜。穿闲话的人总归会把兴趣转到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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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的最後一天,我已经断粮三天了。
这一天我帮秀海妈修好了窗户玻璃,她给了我2斤粮票。
我看一眼乖巧地蹲在一边独自玩的秀海,他一点也不像是已经该上幼儿园大班的孩子,骨骼细小,面黄肌瘦,头发稀疏。
我说,秀海妈你留著粮票给秀海换点零食吧,孩子长身体呢。
她摇摇头,说吃不了,她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粮食?
我知道不是那样,但是我没有办法拒绝。
人在饿极了的时候,去偷去抢也是生理需要。什麽孝敬长辈照顾弱小之类的良善之举,都是衣食无忧的时候才想得到的事。
晚上我躺在床上,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我累了一天,连出去换粮食的力气都没有了,迷迷糊糊地想著明天起个大早,先把粮票给换了……明天……明天!!!
我惊跳起来。
明天就是1号!过了今天晚上,这个月的粮票就作废了!如果明天我拿著上个月的粮票去找粮店,我是怎麽也说不清楚的:我要说粮食不够吃急等著换,人家定会问那你早干什麽去了?不行,必须今天晚上就给换回来!
我一想明白马上蹬上鞋就走,一口气跑到好几里地之外的粮店。
那时候已经11点多,街上早就如死了一般没有人息。我知道粮店是通宵有人值班,就站在粮店门口大力地砸起门来。
我连砸带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应门。我心里疑惑,从门缝看进去,似乎有微弱摇曳的光。我心里话儿说装听不见是吧?那老子就砸到你出来为止。
我朝手心里啐口吐沫,又狠狠地砸起门来。一边砸一边胡乱地喊著一些脏话。
看店的人没砸出来,街坊邻居不干了。一个老大爷披了件衣服开门出来冲我喊:“小夥子!大晚上的你干什麽呢?要造反是吧!”
我赶紧作揖赔不是。我举著手里的2斤粮票给大爷解释。我说您看,我不是来造反闹事的,实在是饿,等不到明天了。
那热心的大爷跟我说:“咳!你头回换粮食啊?粮店值班的小子是个聋子,你闹腾出多大动静来,他也听不见。看著吧。”
他回屋拿一个手电筒往天上打几下,很快粮店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大爷打个呵欠,把掉下来的衣服往上拉一拉。
“你跟他比划,慢点说你要多少,别跟他著急。唉……挺好的一个孩子,怎麽就生得又聋又哑了呢……”
我心里没来由地咯!一下。
门开了,一个20几岁模样的清秀少年出现在我眼前。
他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下摆又肥又大,袖口的地方早已磨破。衬衫下面的身子轻薄瘦削得像一只柔弱的小老鼠。前额过长的头发乌黑细软,一双黑亮的大眼直直地看著我,鼻翼小巧挺直,一吸一吸的,薄而粉红的嘴唇因为惊讶而略略张开,露出两排洁白细小的牙齿。
我如同喉咙里鲠住了东西,半天发不出声音,手里的布口袋和2斤粮票都掉在地上。
“迁儿……”
我向他伸出去的手微微发抖。我做梦都想著这一天,再见到他的一天。
我狠狠地把他揉进怀里,用手掌抚摩著他骨骼清晰的单薄脊背。
他身上的气息一点也没变。干净清香,温暖的温柔的,带给我悲伤而安宁的感觉。
“……迁儿……迁儿,我是哥哥……”
我反复地让嘴唇在他耳垂抚过,轻轻地叫他的名字。我不信他听不到,因为叫他的人是我。
他不安地在我怀里挣动,我吃惊地放开他。
他无声地蹲下去捡起我掉落的粮票,看了看,转身往粮店里面走,用搪瓷缸子往我的口袋里舀米。一杯一杯。
我呆呆地看著他伶仃的背影,忽然就发了狂。
我一把拨开他手里的搪瓷缸子,它飞出去好远才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米撒了一地。
我在他发出声音之前上前一步把他推倒在地上,两腿分开在他体侧,狠狠地吻下去。
迁儿受惊,发疯一样挣扎。
他一点也没变,即使是那让人心疼的的瘦弱。多年以前他就无法抗拒我,到了现在还是这样。他纤细的手腕在我面前是那麽软弱无力,仿佛我轻轻一施力就会折断一样。
我像初夜那样想要下手去打他,他倔强的眼神却让我心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