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年真心相守,不到白头又如何?
就算背负着天大的隐患,那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他想过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经历过无数次濒死,唐青崖反正不会追随他来。苏锦当年舍不得唐青崖死,却难得自私了一次。
“我走了以后,他能安稳活着也好。”
苏锦抓起杯子,低头一看,才发现里面是空的。他无可奈何地提起酒壶,打算再温一壶自己偷偷喝了——反正他喝不醉,唐青崖也发现不得。
温酒要慢慢地等,他嗅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热气,眼皮沉沉地搭下来,旁边火炉偶尔发出几声木柴被烧灼的噼里啪啦。
天地浩然,雪落无声,苏锦在这静谧中,几乎马上就要睡去。
“啪嗒。”
一声响指,他猛地醒过来,却见了个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人。
“顾师兄?!”
当年离开南岭之后,苏锦再也没见过顾霜迟。此人对他始终爱答不理,又怀揣一点同门情谊,态度一直十分复杂。
如今的顾霜迟比起三年前稍微有点变化,仍旧是青年人的面皮,只是眼角略有细纹,总算显出一点年纪——苏锦曾经偷偷算过,得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顾霜迟拜入阳明,居然比程九歌还早!
面对这个人近中年的“师兄”,苏锦多少有点心情复杂。
顾霜迟大马金刀地往他旁边一坐,抢了苏锦温到一半的酒毫不留情地喝完,然后自怀中掏出一卷白绢扔在石头桌上:“凌霄剑谱你收好。”
是了,当日他离开南岭,曾把这东西托付给顾霜迟。
苏锦疑惑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顾霜迟张嘴就没好话:“来看你死了没。”
苏锦眼观鼻鼻观口,觉得自己还是噤声比较好。他一不说话,顾霜迟就有话说了,此人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道:“你师叔早把的全篇给我,就能早一点得到解法,耽误久了没好事,他真以为你刀枪不入了?”
难道不也是你师叔吗……苏锦暗自腹诽,“嗯”了一声,没插话。
“炼血蛊并非无药可救,我翻来覆去了看了大半年吧,觉得解法就藏在那卷‘生莲诀’当中。它们二者相克,你的‘生莲’练到五重,十分扎实,所以炼血蛊连续多年对你奈何不得。后来你没有再修行,它又被激发了,故而有恃无恐地折腾你。现在是不是快不行了?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苏锦嘴唇微动:“……所以是可以救的吗?”
顾霜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然呢?当中不是写得很清楚么?徐天罡的打算原本是功成身退,继而从师尊那儿习得全篇,他肯定知道夏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因此想方设法地在自己的传承中埋了一颗种子——其实此法简单得很,就看你是否愿意一试了。”
苏锦:“不会又是什么‘以命换命’吧?”
“非也。”顾霜迟简短道,“当年钱豹以血为蛊诱惑你堕入深渊,如今你只需如法炮制。”
苏锦:“……怎么?”
顾霜迟:“生莲篇一共七重,如今还原成初稿,以你的修为,练到六重时也会安然无恙。然后修行炼血蛊第一重,掌握根本之法,以自身气血为饵,蛊就到了旁人身上——当年你是怎么中招的,如今怎么传过去就行。”
他不怕死似的,这话听得苏锦一个哆嗦:“师兄,这不相当于害人吗?”
顾霜迟说得轻描淡写:“我猜这话说出来,会有许多人愿意牺牲自己——你救了好多人命,不说旁的,便是唐门小子也会争着抢着和你等价交换。但你定是不肯的,所以不如过到我身上,届时我自废修为,大功告成。”
苏锦本能反驳:“那怎么行!师兄,你……会死人的,不行!”
听懂了他言下之意,顾霜迟难得给他一个笑:“不用担心,废去一身修为,说不定能保住性命,我有把握。这些年过得越发无聊,活着对我而言没什么意思。你以后路长着呢,再说了,那唐门小子肯定也不乐意你半死不活地拖着吧。”
顺着他指尖望去,苏锦的目光和唐青崖的猝不及防撞在一处。
那人不知在林子边缘站了多久,抱着的木柴散落一地,松鼠在他肩上欢乐地蹦跶几下,然后大逆不道地蹿上唐青崖的脑袋,刨乱了他一头青丝。
大约是苏锦的错觉,唐青崖的眼圈怎么红了?
苏锦呆呆地望向顾霜迟,对方好似从来没对他和颜悦色过,哪怕当日把凌霄九式教给他时,也蹙着眉,他随时一副想要撂挑子不干的样子,对谁都摆着臭脸,好似没过过一天称心如意的日子。
这会儿顾霜迟微扬唇角,说着凶险之言,竟然意气风发。
☆、第六十五章
冬至,一阳生。
全年当中白昼最短之时,顾霜迟挑在这时候同他换蛊。苏锦照他所言,用了七七四十九天,得以功法大成。炼血蛊一早埋在他经脉之中,猛然被唤醒,又是抽筋削骨的一阵剧痛,自那以后,叩门成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