龛,一半在墙里一半鼓出来,叶修不信这个,不知道台上供奉的是谁,就见香炉边上躺着一串佛珠,表面光洁油亮,汲着室内不多的光。
屋里静得连古董座钟走针的轻响都嫌聒噪。
叶修迟迟不发话,并不是为了故弄玄虚,吊贺天胃口。他多年未见贺天,对方处事风格上会有怎样的变化,他也吃不准,还在观摩和考虑,如何开口一击即中,收效最大。
不过叶修的倚仗,也是实打实的。贺天狡猾谲诈,这一类人从来都把自己的利益置于最高的位置,以此为突破口总是没错的,因而才有了他刚才那句话。只是这会儿换了场合,再不亮明真实来意,继续打太极,或是拐弯抹角不实诚,就不合适了,容易激起逆反心理,且浪费时间。
“郑乘风在哪?”
想到这,叶修就开门见山了,他看着佛像问完这句话,把头转向贺天,瞧他神情。
这一问是有水平的,语风不凌厉,话却像把开封的刀子,瞄准要害,直掷过去。他没有问,郑乘风是不是你徒弟,他被通缉的事你知道么,他肯定会来找你的吧,你把他藏到哪去了。
他不给贺天在口头上否认的任何机会,那些是与不是,在贺天回答他的问题的同时——不管他回答什么,叶修都能从他脸上得到答案。
“这就是怕我吃亏的事?”贺天又露出刚才那种油盐不进地笑。
叶修预料到了贺天的回答痛快不起来,还会反弹,但他也从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郑乘风的事,贺天果然是知情的。叶修早前盯着佛像看了半天,不拜下也过意不去,他双手十合,点头似的做了不规整的个揖,看到在贺天眼里倒添了些许酝酿风暴的感觉。
叶修另起炉灶,换了个话题,“我师侄你徒弟,崔立,最近风头那么劲,我是该说师兄好福气呢,还是该说师兄小心点呢?”
他那语气真像在思考什么为难事一样,听得贺天继续笑,皮笑rou不笑,不置可否,只是捏着手杖的手紧了紧。
那头没反应,叶修继续往下说,他转过身正对贺天,字里行间一反随和常态,针针见血,很是慑人,兜出在他看来虽不中亦不远矣的隐情。
“我得到消息,崔立利用郑乘风出逃一事,做了手脚陷害周泽楷,要是周泽楷真的坐牢,崔立就能间接控制住轮回,实力大增,师兄你猜,接下来,他会对付谁?”
——所谓“得到消息”,自然是为了省去扯皮麻烦才直接这么说的。
贺天脸上筋脉挑动,脸色也暗了少许。看情形,正被叶修估中红心,崔立的小动作,贺天并不知情。而以贺天的城府,仍然当堂变色,可见这番叶修似是而非的话,他心中不是没数的,也许从很久以前,他就在堤防那个野心不逊于他的徒弟。
叶修趁热打铁,“师兄那么聪明,剩下的不需要我说太多。”
最初的明灭不定过去,贺天沉稳下来,“你说得不少了。”
“没多少,我数着字呢。”
贺天不理叶修瞎贫,“这也只是你一面之词。”
叶修呵呵笑道,“崔立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你比我了解多了,他一向受你的指挥做事,他玩这吃里扒外的一出,告诉你了没?”
“叶修!”这话有些不客气,也有些揭老底,贺天不悦,他崩掉对待叶修表面上的平和,厉声喊出叶修名字。
此时言多必在气势上输人一头,一声呼喝过后,两人双双沉默,但眼神、表情无一不在交锋。
结果是叶修先一莞尔,笑软了气氛,他施施然往前踏了几步,走到桌前,进入了贺天气场笼罩的范围,“淡定啊师兄,我就是这么随便一分析。”
贺天豁然漏气似的一笑,语音仄仄,“多谢,我的家务事就不麻烦小师弟你费心了。”
对比上句,叶修的话又拐了一个大弯,“哦,也说不上费心,只不过是咱俩各取所需,我出手帮你遏制下不肖的徒弟,你告诉我郑乘风在哪。”
贺天面上冷哼,面下衡量。
说老实话,他跟叶修又不是有杀父夺妻之很,只是名誉地位之争落败,一口气憋了十年。叶修所言皆属实,提议又正中他下怀,他实在犯不着为置这口气和自己过不去。先前他怀疑叶修另有目的,过来诈他,现在怀疑卸得七七八八了,他便顺着叶修的话再进一步,“郑乘风对你有什么用?”
“我要向他讨一样东西”,叶修不妨照直说了,还为加重后话的分量,停了一顿,“证明周泽楷无罪的证据。”周泽楷出来以后,崔立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叶修口中的这样“东西”出乎贺天意料,他不由得想,都说嘉世和轮回斗得厉害,原来私底下已经结成一气了么,他心存试探之意地问,“你亲自出面,这么上心地帮周泽楷,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叶修低头笑笑,眼皮眨几下,“你这不已经见到了么。”
贺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叶修又说,“要让‘好处’出来跟你打个招呼,还得再等三个月。”
贺天年长好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