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不让她像自己这样难过呢……
苍叶将沈颜放在他的小床上,与沈如茵二人驾马疾行。
冷风刮在沈如茵脸上,她觉得面皮险些要被撕破,可她还盼望着能再快些,再快些……
他们到达宫门时,正见迎面一人一马奔来。
那人与其说是在骑马,不如说是被马驮着。他一身血迹,早已拉不住马儿的缰绳,此时他一只手无力地垂在一侧随马儿晃动,看起来已经断了,另一只手却紧紧护在胸前,仿若那里有绝世珍宝。
沈如茵看向苍叶,后者了然地驾马奔出去,将宋煜的马儿生生截住。
宋煜艰难地抬头看向二人,半晌,兀自苦笑一声:“小爷如今狼狈得很,竟还叫你们看见了。”
沈如茵皱眉看他,“宋煜,此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你不要去送死……”
宋煜揪紧胸前衣裳,眼中迸溅出决绝的光彩,“我一路以来损失死士上百人,最后仅我一人到此。如今终于到了这里,我若不进去,如何对得起那上百条性命?”
“我不管,”沈如茵鼻尖发酸,带着哭腔近乎无赖道,“我不管!我就是不许你去送死!宋家上下或许都该死,唯独你不该死!”
宋煜无奈一笑,“宋煜生在宋家,长在宋家,多年来吃穿用度挥霍之钱财,一应来自肮脏的宋家。我也是喝百姓血,吃百姓rou的人,为何就不该死?”
“可是你怎么能死呢……”
沈如茵泪水涌出,模糊了眼前光景,她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只是一味死死拉住宋煜马儿的缰绳,恳求道:“你不要去送死,胭影她一定很难过……你怎么忍心让她那样难过……你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说道后面,她的声音低成了自言自语:“你还没来得及给她一个未来,怎么忍心就那样抛下她……天下百姓就那样重要么,重要到你能狠心留下我一个人……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有你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她捶着自己心口,哭得声嘶力竭,“连你也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哭到最后,她竟晕在马背上。
见她如此,苍叶反倒松了一口气。若非宋煜,她大概还无处发泄,那样,才是真的危险。
她一意要拦下宋煜,大概也只是希望将丧失在殿下身上的东西从宋煜这里找回来罢。
可他们都知道,宋煜不是能够劝得回头的人。
不然,首领又怎会什么都不做呢?
宋煜看着沈如茵,心中若有所思,大概也猜到一点什么。
他叹了口气,对苍叶道:“请苍大侠好好照顾她罢……至于我——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进去,还请苍大侠让一让。”
“我知道拦不住你。”苍叶顿了顿,“你可有什么话要在下转达?”
宋煜面上一怔,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要如何将自己的意思转化成话语。
良久,他开口道:“请替我转告胭影,宋煜不该招惹她。”
“我一定转达。”苍叶低头将自己与沈如茵的马牵着让开,目送宋煜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后,心中感慨无言。
今日之后,只怕这片国土上会更加腥风血雨,而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不知还能否扛得住。
第91章 未留朱
沈如茵是被痛醒的。
小腹处犹万千针扎, 痛得她难以喘息。
她如螺一般蜷起身子,麻木地睁着眼睛, 却没能看清任何东西。
沈颜本在她身旁睡熟,却不知何时醒了,爬到她身上糯糯地唤着“娘亲”。
可她的五感六觉仿若全失,既感受不到沈颜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也感受不到沈颜在她耳边呼唤的声音。
她想,她原本就不该承担这些的。
什么遇见很多美好的人, 什么感恩白洛——
狗屁感恩。
如果她不曾来到这里,不曾得到,也就不会失去。没有失去, 也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心如刀绞。
她往常一个人的时候, 也从来没觉得辛苦。
没有快乐算什么,没有幸福算什么——至少那时候也从来不曾有痛苦……
她忽而想到, 既然他们都走了,不如自己也走好了,何必要一个人留在这里遭罪呢?
她原本只是想好好活着,没有奢求遇见谁,更没有奢求得到谁。
她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可现在, 她连活着也不想了。
原来真的有那么一种痛苦, 会让人连生的意愿也没了。
她想:活着干什么呢,不如随他一起去了。
腹部的刺痛仿佛不再存在,她缓缓站起身来, 也没理会因她的离开而摔倒的沈颜。
她走至自己的梳妆台前,翻出当初宁扶眠送她的簪子。那时候周冶和宁扶清两人送她的都是木簪,唯独宁扶眠送的是金簪。这只簪子崭新发亮,她还从来没戴过,如今,倒是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