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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每间房里都备了药箱以防不时之需,何况这是简若林养伤的房间,萧景默更是用心,专门辟了一个柜子放置些灵丹药材。熟门熟路地把药箱翻出来以後,就取了纱布和伤药,拉著简若林坐到桌边。

    简若林看著他的动作,眉尖微蹙,他本温良柔和,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犹豫半晌,才低低开口:“不劳烦萧公子了,我自己来便好。”

    萧景默却一反之前的躲闪,定定地看著他,看得简若林说不出话来。

    不容拒绝地,萧景默执起他的手,倒上伤药,而後将细纱撕成指腹宽的长条,绕了三四圈才算完事。

    简若林看著那包扎好的伤口,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似嘲讽似苦涩。句子尚未经过大脑过滤,便已出了口:“萧景默,我不是女子。”

    确实,只是指头那一点割伤,简若林一介男儿,萧景默的确没有必要如此在意。甚至还细细上药包扎,呵护太过,殷勤太过。

    “我知道。”萧景默微微笑著,“虽然是小伤,也不可以大意,你手上本来的伤就还没有好利索,再伤著了也不好。”

    他这话说完,两个人之间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沈默。

    直到萧景默不知不觉中盯著烛火走了神,才又听见简若林说道:“萧景默,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想再欠你。”他想开口,但是简若林却接著说道:“恩情也好,温柔也好,我还不起。”

    萧景默半张著嘴坐在那,满腹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又从何说起。只觉得自己被简若林这话噎得难受,几乎是挣扎著问他:“若林,为什麽你一定要如此,再给我一个机会信我一次,便如此艰难麽?”他也不期待简若林能有什麽让他舒心的回答,只把这两天一直藏在怀中反复摩挲了数千次的碧玉簪拿了出来,盯著简若林的脸,甚至带上了少许咄咄逼人:“那麽,你告诉我,这又算什麽?!”

    花灯节……灯谜……簪子……万家灯火……

    简若林的回忆尽皆被这支簪子勾了起来,满腔流动的,也不知是何来的伤?

    “我一直遗憾你从没亲口对我承认、说一句喜欢,我以为时间还久,以为你羞於出口,耿耿於怀……可是我从没想到,你早已给了我回答。若不是小四儿告诉我,我竟从不知道……”若不是付出真心,何以会将家传於儿媳的碧玉簪在默许之下赠与他?简若林口上从未说过,但是心底,却是承认的,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简若林脸色灰白,就连眼里都隐现几抹脆弱,可是他的背脊却挺得那样直,骨节绷得寸寸分明,却克制著没有颤抖。他抬头,居然是笑著的:“萧景默,你难道不知道,人心是会变的吗?”然後他说:“我说过,我不想再欠你……”目光落在那支碧玉簪上,笑容越发张扬:“你可知道,我入狱以後,小四儿曾来看过我?留芳阁刚查出有毒的香粉的那会,你来了,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没有死心。那时我有多庆幸,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撑不下去,起码我还能保证留芳阁不会垮在我手里。

    那天夜里我在大哥灵前站了一夜,也说了一夜的话,那个时候你就在窗外对吧?你萧景默虽然是无情,可是也滥情得很,我只要装得像一些,不怕你不心疼同情。事实也证明,这法子确实有用,你果然,还是手了这事。

    後来小四儿到牢里来看我,我便临时起了另外的心思。要你肯为我和官府作对,总得有些筹码,可是光靠你对我地愧疚,显然不够。呵呵……小四儿哪里知道什麽,是我跟他说,简若林不孝父母,碧玉簪也还没有女主人,便落得那般光景。呵,其实这簪子,哪里是什麽简家给历代儿媳的信物,不过是寻常物件罢了。

    ……

    萧景默,这件事上算计你,是我不该,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後总会报偿与你。”

    萧景默从最初的安静聆听,到後面越来越克制不住怒气,直到最後,两眼怒火一脸铁青,连握著碧玉簪的手都恨得颤抖。

    简若林倒是很淡然,似乎萧景默的发作完全在他意料之中,只等著他来质问。

    果然──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不想再和我有牵扯,所以扯了个这麽荒诞的故事来抹黑自己?以前你再算计,好歹也是磊落男儿,如今却学人唧唧歪歪扭扭捏捏地故弄玄虚。你讨厌我恨我不想见我想跟我断得一干二净,你便像以前一样直说就是,我萧景默劫牢救你也从来不是为了挟恩求报。你是什麽人难道我还不清楚,真以为你这麽说我便相信了?!你想就这样害死我心里那个善良温柔的简若林对吗?可是简若林,你可以拒绝我恨我骂我,却惟独不能编这样的话来欺骗我!”

    一路吼著说到最後,萧景默竟是双目通红:“若林,你太残忍了!”

    说了那样的话,简若林本来已经准备好承受萧景默的怒气,所以萧景默初一开口是,他只是默默听著他的数落。只是想不到,听到後来,才隐隐觉得这通怒气和质问发作的点,似乎和他料想之中的并不相同,眼神里便浮现出了些许惊异。

    最後那句犹如困兽般的嘶声诘责,宛如一记重锤,打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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