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椋在生气,她知道。
菲妮丝见过太多的人和即将死去的人,能够分辨出来,林半芙注视她的目光像在看立场不同的对手,冰冷下藏了太多她不理解的复杂情绪。
庄椋不同,表面上称呼亚蜂为想要结婚的伴侣,但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异类,如同强忍着反感动手翻找一团垃圾中的可用之处,嫌弃地拿着手术刀在亚蜂打开的内脏里搅来搅去。
只有很偶然的时候,这个男人脸上醉酒一般的病态会消失,睁开眼睛露出鄙视的眸光。
这种时候,通常是亚蜂将自己摆上与人类同等的位置。
“哼、哈哈哈……”庄椋毫无起伏的大笑响彻空间,“竟然妄想和我处在同一高度,你难道真的以为学会语言就是智慧生物了?这种观点和那些愚蠢的地球主义者真是相似……但是,算了吧,人才是地球上独一无二的存在,试验室里死过多少白老鼠有谁在乎吗?没有,因为那是不值钱的东西。”
工业化以来,人类至少造成了几十种生物的彻底灭亡,但那又怎么样?
只要人类还好好的活着,不就可以了……吗?
菲妮丝冷漠的听完,就在这一秒,整个禁飞监狱响起巨大的噪音!
“哈,我就知道让你付出代价的那天不会等太久。”
突如其来的黑暗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
当军部向构成威胁的脉生花蜂巢迫近时,环绕禁飞监狱的暗河下游,庞大的工蜂群拥挤而入,以惨痛的死亡率攻破人类最强安防,夺回了被囚禁的女王。
关押的所有亚蜂全部逃走,唯一幸存的工作人员为庄椋,抱着抢下的试验资料奄奄一息。
工蜂的尸体几乎淹没禁飞监狱顶端,清理了整整三天仍然不觉得变少。
这不是人类与亚蜂付出代价最多的交战,却证明了一件事——
亚蜂并非以巢行动各自为营,必要的时候,它们可以联合。
……
地表某处,蜂巢内。
用如此模糊的表达,是因为林半芙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破损的迷彩战斗服还挂在身上,翅膀没有长出来,全身缠满锁链,躺在床上。
林半芙艰难地转动脑袋,视线终于从带着新鲜木质纹理的天花板移开,落在别处。
脉生花内部无需光照也能净化空气产生氧气,所以蜂巢通常不开窗户,但让她意外的是,这里用电灯照明。
她突然想掏出手机搜一下有没有WiFi。
有人从高处的通道飞下来,抱着沉重的银灰色金属箱,几乎挡住视线。
林半芙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你装睡时会不自觉捏紧拳头,真睡熟了才会慢慢松开,如果真想骗我,下次就改了这个习惯。”林墨初冷淡低沉的开口,将金属箱放在一侧的地上。
右眼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却留下长长的伤痕,勉强睁开的眼珠灰蒙蒙一片,已然失去神采。
基因决定人蜂拥有智慧,却无法拥有每个部位受伤都能无限再生的能力,这只废掉的眼睛,大概会伴随他终生。
林半芙后知后觉的松手,猛地向他冲过去。
“哗啦啦……”
铁链抖动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别动,我知道以你的力气很容易挣开,但锁链连同着高压电,不想看见自己被烤熟吧?”林墨初锐利的视线落在她左手尾指上,“手怎么了?”
尽管战斗时小指的使用频率几乎为零,不过他解剖刀般的目光还是留意到,林半芙的尾指有些不灵便,尤其同时张开时,总是显得比其他四根手指慢半拍。
那是与一个孩子的无法实现的约定……
林半芙并不打算跟他解释。
林墨初闪电般伸手,握住那根小指头向手背方向掰断!
我.Cao!
林半芙疼得在心里直骂人,最难忍的还不是疼痛,而是顾忌高压电而强行压下的挣扎本能。
还有不能骂“X你妈”只能说“我X”的憋屈感。
林墨初念念有词:“自愈能力没有变慢啊……也不像受到了外伤。”
这他妈还不叫外伤?
林半芙冷笑一声,仍然不出声。
男人却多得是办法让她开口:“喜欢我送去的录像吗,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大概和亚尔沙是一个原因。”林半芙发出嘶哑的声音,蓦地意识到什么,不顾电流威胁弹坐起身,“警告你——别再打我的注意,别想控制我!只要你还顾念一丁点从前的情分,就放弃这个念头!”
“你果然很在乎这个,连这种理由都搬出来了……”林墨初低笑,远远站在那里打开金属箱,“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情分了?”
自带低温冷藏功能的金属箱里分了好几层,一格一格,满满都是莹白的水母状蜂卵。
纤细柔软的触手只要来到脑干区域,就会瞬间变成锐利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