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破败。直至元佑年间京师外城重修,朝廷出了银两将西园收扩到京师的外城内,这才略有增修。总之,这座历经了沧桑的园林地处京师的西北侧,它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已无人再有兴趣,西园之名,也便由众人的嘴传开了。
西园既然是一座园林,也理所应当应有一名西园主人。
朝廷出钱重建西园的事在当年也曾被京师百姓津津乐道,大家悄悄议论猜测着这园子是官家要用来当行宫还是要做清河郡主的嫁妆,也曾伸长脖子等着看是哪一位贵人值得朝廷这么大兴土木,可惜贵人没见到,只看到大批羽林军模样的武人守住了西园附近的大路与小道,普通百姓且不去说他,便是客人商旅从那边经过也少不得要被盘查一番,时间一长,大家也略略知道住在那里的人必是非富即贵,西园附近便再不曾有人去了。
何况如今的朝廷……
谈到如今的朝廷,讲话的人少不得要谨慎的看看四周,然后与听他讲话的人交换一个眼神,大家心有戚戚焉的叹一口气,摇摇头。
永平朝没有永远,也没有太平,它的存在像一簇明亮的焰火一般跳跃在时间的画卷中,突兀而鲜明。建宁朝是宽厚和缓的,满眼是其乐融融的诗词曲赋,醉醺醺的纸醉金迷,让人融进去便不愿意醒过来;永平朝是锐利清醒的,几乎每一天都会发现日子与之前有些不一样,虽然难以接受却并不讨厌,相反,让人对明天有一点点期待;元佑朝——便是如今承康的朝廷——似乎想将建宁朝的迷醉与永平朝的清醒绑在一起,却同时遭到二者的排斥,最后虽勉强将朝局稳定下来,却两者都不像。
都不像的结果就是朝政混乱,便有贪营钻利的小人趁机从中作梗,欺上瞒下的事情屡见不鲜。朝廷虽然一再颁布诏令却收效甚微,元佑帝自己也没有太多好办法,只得努力沿着父兄铺下的路走下去。
边境偶有烽火,好在始终没有酿成大祸。
炎炎夏夜,常有老人讲古,便有一群半大的孩子围了过去听故事。虽然是讲前朝的故事却不能明说是前朝,要犯当今官家的忌讳,毕竟前朝的那一位只是退位,听说仍是用的做太子之前的封号,唤作信国公。住的地方么……老人笑笑,眉毛垂下来,看着眼前孩子们全神贯注的眼睛,摇一摇蒲扇轻轻一比划,那一位住的地方听说就是京师西北的那座西园,随即便会竖起眉毛吓唬一下孩子们——那附近都有兵的,小孩子去了就会被抓起来,到时候谁也救不了——这样的言词总是要说上几次才肯罢休。
老人们说的话不会有大错,那一位确实住在西园,西园附近也确实有羽林军日夜巡视,却不是为了抓小孩子。小孩子懂得什么?怕是怕有怀念前朝的人传递消息趁机作乱,如此而已。
所以西园那边其实人迹罕至,便是偶有琴音响起,也只是便宜了驻守禁军的耳朵。
这般的冷清,这般的寂寞。
西园的主人却是不甚介意的样子,当然,他介意也不会有谁知道。从福宁殿搬到西园后,唯一的女儿也不得陪在他的身边,朝廷的说法是西园清幽适宜他养病,小郡主久居西园少人照料不合皇家体统。但……每思及此承启仍是不由苦笑,难道将環環交给端睿教养就能教出符合皇家体统的郡主了吗?承康寻找的理由实在太过拙劣。
能见到環環的日子只有初一和十五,父女二人说话也总有侍卫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自己与環環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忠实的传到承康的耳朵里,时日久了,承启便开始称病,不肯再与環環多见面,吃了几次闭门羹后,端睿那边怕是猜到了什么,来往也不似之前了。
承康有时候也会过来,在西园一呆就是一天,夕阳斜下的时候才会离去。他为何会来西园承启猜得到几分,却也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兄弟间只肯谈谈最近有了什么新曲新诗新字画,大多时间亦是相顾无言。偶尔会为他分茶,偶尔也会弹琴。承康也是聪明人,茶喝毕琴听完便告辞回宫,几日后便会有人将宫里的新书送一份到西园。时间长了,茶与琴便是承启送客的默契,也是他寻承康要书看的手段。
日复一日,随着西园中的古树藤萝一起消磨着岁月,虽然不错却仍是少了什么。
尤其是病了的时候。
春夏之交的时候,承启染上了嗽疾且体虚畏寒,太医开了方子吃了药也不见好转。——只得慢慢调养罢!胡太医如是说。
嗽疾犯了,入夜后更觉折磨,尤其是冷冷清清的室内只听得自己一个人的气息。月光透过窗棂映进来,银白色洋洋洒洒泼在床间,心里像是有什么事被勾起来,酸酸麻麻疼的难受。心知又要一夜无眠,承启叹口气随手披上衣,也懒得束发,信步走到了园中。
月光果然皎洁,承启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似乎正是十五十六的日子。自从以雷厉风行的速度交出玉玺,搬到西园后,心中便再没了时间的感觉,沙漏日晷只是摆设,四季节气也不曾留痕。一晃,竟然已是一年时间。
月色里,夜风中。承启微微合上眼。
環環应该还好吧?端睿与清河应该也都不错,听闻得清河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