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说这些修理工中,又有谁比我更有经验?”叶应澜问他。余嘉鸿无法反驳。叶应澜提交了申请,她交接站点事务,还要把手里维修零配件调配事务交接出去,这些事,站点的事务,她带过来的同仁可以解决,维修这块宋师傅能接手,维修零件这里她有一个西运处派来的助手也没问题。她在准备上路,何六也过来跟她道别,何六要出滇了。滇军的开着卡车通过那座桥会不会怕?前世的记忆一直缠绕在叶应澜的脑海里。想归想,在车队里,前面后面都有车,容不得她犹豫半分。天上飞机盘旋,炸弹落下,有时候他们能避能躲,在咽喉路段,你躲了跟在后面的车子就遭殃了,只能冒着炮火前行。桥炸了,他们和工程人员一起跳进湍急的河水,把桥修好,路炸了,用木板铺路,尽快通行。日本人欢呼功果桥三个月修复不了,他们十个小时就恢复了通行,日本飞机炸,他们跑,他们修。头上有飞机,他们在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上开得飞快,赌的就是高山之间日本飞行员扔炮弹的准头。被炸了,翻下山坡,他们自认倒霉,不过是花名册上勾掉了一个名字。要是没被炸,下一车物资还会进来。明知道危险,还是得往前,似乎一切和上辈子并无不同,细节又有不同,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他们正在腊戌卸货。卸了货,余嘉鸿叫了安顺、小溪和小梅,一起去酒楼吃饭。“姐夫,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安顺问余嘉鸿。“没什么,我高兴,想请你们吃饭,可以吗?”“好啊!好啊!”小溪开心地蹦跳出了停车场大门。在停车场大门口,一个穿着司机军装的年轻人提着一个油纸包等着,看见他们立马脸上绽开了笑容。小溪跟小梅说:“小梅姐,找你的。”小梅有些不好意思,却又难掩娇羞,走了过去:“你怎么在啊?”“我昨天晚上到的,排到明天早上装车。”小伙子问,“一起去吃个饭?”“姑爷今天请吃饭,我就不去了。”小梅说道。小伙子有些黯然,又远远地看余嘉鸿和叶应澜。上次小梅半途发烧,余嘉鸿让她在站点休两天,安排了她跟另外一个车队一起回昆明,这个叫邹家兴的小伙子被他们队长安排照顾小梅。一来二去,小伙子看上了小梅,开始追求小梅,不过小梅回归他们车队了之后,别说车队各有任务,就是能碰上,大家都在匆匆赶路,也没时间说话。好不容易都在腊戌,他自然抓紧机会要来找小梅。叶应澜和余嘉鸿看着两人。邹家兴家也在星洲,家里开了一家贸易行,他爸一直支持国内,受他爸影响,他回到国内。刚开始小梅觉得邹家兴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她是一个丫头配不上邹家兴。余嘉鸿私下跟叶应澜说,让小梅不要错过邹家兴。上辈子小梅伺候叶老太太身故后,年纪已经三十出头了。在星洲男子还能为自己做主,余嘉鸿和郑安顺不愿意结婚,他们还能随自己的心,小梅这种女子不结婚,在那个世道很难生存。她自己选了个鳏夫,嫁过去给五六个孩子做后娘。余嘉鸿感激她照顾老太太,就拐了弯,给她丈夫生意做,他们家也发迹了起来。那个男人就以为全是自己的本事,有钱了就养起了姨太太,嫌弃的小梅年纪大,恨不能她死了,给后来的女人让位。郑安顺受过叶应澜的恩,他出面去问小梅,那个男人还侮辱小梅在郑安顺那里照顾叶老太太的时候,是不是和郑安顺有什么苟且?这既侮辱了小梅又侮辱了安顺,小梅气得跟那个男人离婚,那个男人一边说她脾气古怪,一边喜滋滋地把姨太太给抬了。余嘉鸿让那家人怎么发起来的,就怎么败落下去,可看到小梅落得这样的下场,他终究意难平。余嘉鸿很喜欢邹家兴,邹家兴的父亲从海南过来,跟所有勤勤恳恳的中国人一样,在星洲挣下一份家业,安居乐业。别说邹家兴的父亲支持抗战,他的一个哥哥参加了星洲义勇军。就是日军进入马来亚,里面有一条就是海南来的,一律从严。等战争结束邹家兴回到星洲,跟余嘉鸿一样,好端端的家,父亲、哥哥都只剩下牌位,嫂嫂们为了能活下去,家里的产业都变卖完了,住在棚屋里。同为机工,余嘉鸿安定之后,先去帮的自然是星洲的那些同仁,邹家兴就是其中一个。那时候邹家就邹家兴一个壮劳力,家里还有两个嫂嫂,一群侄子侄女要养,自己又年纪大了,自然放低了要求找,找了个带着一双儿女的寡妇,凑合着过日子。日子凑合,也要能凑合,两位嫂嫂要为侄儿们打算,他老婆也要为儿子打算,余嘉鸿帮了他,他的日子过得还是满脑袋的烦心事。听余嘉鸿这么说,叶应澜认为邹家太复杂,小梅嫁过去很麻烦。
余嘉鸿又跟她说:“咱们帮邹家一把,把邹家人送到爪哇的种植园里,只要他爸和两个哥哥都活着,等回去了,两个嫂嫂也不用他养,邹家兴又是幼子,不用挑起全家的重担,能复杂到哪里去?关键是看小梅喜欢不喜欢?至少小梅认为邹家兴是少爷,她是佣人这种想法就不对。前世那些跟你有一半血脉相同的弟弟妹妹一个都没管过你nainai,是她送走了你nainai,替你尽了孝。你自然是要当她亲妹妹看待的。叶家姑娘嫁入邹家,这都是低嫁了。”这话说到叶应澜的心坎里,她自然是把小梅当妹妹,只是小梅死心眼,让她改口,她还不听。叶应澜劝了小梅,让她只管自己心里怎么想,只管问自己是不是喜欢邹家兴,其他的不用管。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