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似乎有着无尽的怒气无处发泄,每句话都像是肝火炸上膛的子弹,隔着一层屏幕喷到荀风耳朵里,带着巨大的杀伤力,一字不落地传出扬声器,在空气中射击。
电话那头大气都不喘一口,骂了整整五分钟。
荀风握着手机听了五分钟,还时不时嗯几声。
大概是他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那个Alpha的诡异自尊,对方开始喷射一些更粗白露骨的脏话,生殖器官夹杂祖宗八代排列组合,难舍难分。
荀风的手机摔过几次,隔音不是很好,靳原离得近,听得清楚,他望向面无波澜的荀风,讶异于他有过这样不堪的一位Alpha男朋友,这一新概念让荀风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时间由好脾气的幼稚鬼成了饱经前任霸凌的小白花。
说不上质的飞跃,至少有了性的转变。
荀风察觉了他的目光,捂住话筒看向他,表情很明了:吵到你了?
靳原动了动嘴唇,但没发出什么有意义的音节。
但很快,荀风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靳原,去他妈的小白花,爷是带恶人。
他转身扶着肩把靳原摁到小马扎上坐下,手把手教他摆好架势,牵起他磨出水泡的那只手虚握到琴柱上,然后倾身将手机贴到琴筒上,像碰杯一样点了点,轻声吩咐:
“来,拉个空弦。”
靳原默默照做,拉了一个满弓空弦,因为不用按弦校音,他做得很好,弦音饱满,悠扬绵长,且响。
这个声音传进手机收音器之后会变得更尖更刺耳,不亚于把指甲挠黑板的尖噪放大一万倍。
一个音结束,电话那头直接没了声响。
荀风收回“消音”完毕的手机,直起身,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喂,骂也骂够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我号码的,但你既然打过来了,我就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跟你网恋聊sao的人不是我。”
“你要是再因为这个事sao扰我,我不介意给你换个终身的电子脚环。”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就挂了电话,拉黑号码,提溜起二胡,没事人一样看了一眼靳原,思忖了几秒,叫他:“靳原,你这手今天不能再按弦了,不吃这碗饭没必要受这个苦,走吧,先不练了。”
靳原侧目看他,他生得冷,脸廓紧削,优越的五官的混血感很重,眉骨高,眼窝深,烟丝色的眼镜架在鼻梁上,一派斯文禁欲。
“你有很多脚环?”他问。
电子脚环是针对Alpha性侵犯设计的无线标签,一经佩戴终身不得摘除,在普世价值观里,带着脚环的Alpha除了不在监狱,跟罪犯没有区别,脚环对于Alpha来说,是极具羞辱意义的“刑具”。
可以摘除的脚环则归属于私人使用的情趣道具,AO咸宜。
敏感的话题,短暂的沉默。
太阳高了一些,阳光烤着空气,炽烈炙热,毒辣的紫外线平等地爱着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热气从土里蒸腾起来,扭曲了景安湖对面的高楼大厦。
像是不适应强烈的光线,荀风抬手用两指压低了鸭舌帽,宽大的帽檐遮下一片影,覆住他的上半张脸,凸显出紧致分明的下颌棱线和水红色的唇,天生上扬的唇线末梢漩起一涡微妙的弧度,露出一角洁白的虎牙尖,没由来地乖张。
“怎么,你想试试?”
他自以为轻松地偏转了话锋,猜想靳原只是随口一问,听他这么答八成不会理他,或者矢口否认,唯独没想到,靳原沉默了片刻,微微颔首,沉沉地看着他,眼底情愫复杂,看人得脊背发凉。
是默认的意思。
皮这一下,玩脱了。
荀风心里咯噔一声,飞快调节情绪,尽可能用轻松的话语阻止他危险的想法:
“那个……你能玩吗?”
“我十六岁了。”靳原说这话的时候偏过头,眼神飘到不远处,脸颊上的绒毛在柔和的日光下映出一种暖色的光,他可能还在变声期,声线低沉沙哑,有一种故作成熟的磁性。
以及鄙夷:
“我只是好奇戴脚环是什么感觉,你在想什么?”
荀风:“???”
他思索片刻,想想靳原确实也到了对情趣用品好奇的年纪,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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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风在微信上跟林霁说了靳原手上起泡的事,得到了休息许可后,以带他玩的名义打车带靳原去了自己上学时的住处,荣和公馆。
独居式的跃层公寓,从他房间门口到教室门口,步行十五分钟蹬车八分钟,标准学区房。
荀风下了车领着靳原进了小区,回到家先一通翻箱倒柜,找出医药箱,洗干净手帮小孩挑水泡。
靳原的手生得极其漂亮,指节白净匀亭,骨络修长,指甲剪得修正整齐,和他这个人一样,在不经意间显出一丝不苟的严谨。
好好的一双手干什么不行,怎么就非得拉二胡呢?遭报应了吧。
荀风捏着他的指侧,心底腹诽,手上利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