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盛从不放任自己沉湎在悲伤之中。
早上五点钟,他披着睡袍,站在露台上抽烟。街上有行人通过,他看得手抖,却不肯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习惯恐惧的滋味。
“孟珂醒了?”他弹了弹烟灰。
“他昨晚没睡。”系统回应道。
纪盛吐着烟圈,拨通了孟珂的号码,电话那端声音嘶哑:“什么事?”
“需要我帮忙吗?”纪盛掐了烟:“关于小玖的后事。”
没人回应。连呼吸声都没有,听筒里像死一样寂静。
“你在哪里?”纪盛打破了沉默:“外面吗?”
“干什么?”
“带你吃早餐,送你回家洗澡,逼你睡觉。”
“我不……”
“下午是恋综团队线上见面会的彩排,忘记了吗?”纪盛没兴趣同他拉扯:“别耽误大家的工作。”
“又是工作,纪盛,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孟珂怒火攻心:“去他妈的工作,我简直想吐。”
“这么久了还没哭够吗?”纪盛裹了裹睡袍:“这是小玖的最后一档节目,该做什么你不清楚吗?别冲我发火。”
不是不能理解孟珂的悲痛,但他惜时如金,无休止的悼亡只是浪费时间。
“人都走了,还有什么意义?”孟珂站在天桥上,冷风猎猎:“你关心我?那就来华昭影业门前的天桥下,等着替我收尸。”
“好啊,跳吧。”纪盛挑了下眉毛,几乎被气笑了:“就怕天桥太矮,你根本摔不死。”
说罢,他啪地挂了电话,一把拽开拉门,走回了客厅,踢飞了脚上的拖鞋。
真烦,简直是个废物。纪盛赤着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归根到底,惨剧发生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也没彻底冷静下来,轻而易举地就被孟珂挑动了情绪。
“帮我把小玖的录音发给孟珂,”纪盛平复了一会儿,“我不想再看到那行标题了。”
“好。”系统忙不迭地答应了。即便只是穿书游戏,项目经理也不想让孟珂寻死,相信听了那段独白,他就会明白这档恋综对于小玖的意义了。
纪盛脱下沾了烟味的睡袍,甩进了洗衣篮里。他钻回卧室,抖开梁辰替他翻出的干净衣物,三下五除二地套上,上面还残留着恋人的香水味。
不过是一晚没见,他竟觉得像是隔了半世纪,不由自主想要叹息。
“孟珂听完了。”系统小声地说道:“他在哭。”
“走吧。”纪盛扣上了渔夫帽,蹬上鞋子:“把那个家伙从天桥上弄回来。”
跟在这两人身边,总能见证尴尬的场面,系统腹诽道。纪盛将形容枯槁的孟珂拖了下来,杀气腾腾地把人推进了早餐店。现在他们坐在热闹喧哗的馆子里,一言不发地对着冒白气的包子和馄饨,脸色差得要命,像是两个新寡的未亡人。
“关于怎么对付戚雪,我大概有想法了。”
纪盛狼吞虎咽,难得地粗鲁。见孟珂不动筷子,便掰开了对方的手,把包子塞进去:“只关进Jing神病院的话,真是太便宜他了。我打算套出戚雪手里的股份,让他从华昭影业滚出去。”
“嗯……”
听到复仇计划,孟珂的眼珠动了下,配合地咬了口包子。
华昭影业是个权色交易的魔窟,一定要将它连根拔起。
孟珂等着他的下文,但纪盛却不再说了。周围貌似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却两人僵尸般的脸色镇住了,谁也不敢打招呼,甚至连偷拍都不敢。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等孟珂吃完,纪盛结了账,准备叫计程车。
“东西都在陈章那里,不想回。”
纪盛怕他出事:“明天再回陈章家搬东西吧,今天先去我家休息一晚。”
“你一个人住?”孟珂略微回过神来:“梁辰不在?你们掰了?”
纪盛没理会,拉开了计程车的门:“你和梁辰的尺码差不多。一会儿你凑合一下,穿他的新衣服吧。”
纪盛这个好人做得非常彻底,在逼着孟珂洗澡睡觉之后,又把他的衣服拿去洗涤烘干。说到底他确实对孟珂有所亏欠,销毁录音一事是他的良心债,一日还不清,便一日要对这家伙负责到底,不然算起账来,连熟人都没法做。
没想到他们竟会被一个死人绑在一起,这份关系真是坚固又可笑。
早上八点多了,纪盛着手策划下一次复仇。他盘了盘手上的流动资金,打电话给汪洋:“戚雪是华昭影业的董事会成员吗?”
“不是,他这个发起人是甩手掌柜,所有业务都聘人打理。”
“注册资本多少?5000万?”
“对。”汪洋想了想:“你想拿到戚雪手上的股份?”
“没错。”纪盛笑了下:“还要麻烦你帮忙呢。”
“哪里,你我相识多年,帮点小忙义不容辞。更何况梁少是我未来的老板,还要劳你替我美言几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