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第一次见到许苹夏的时候,他才七岁。
那是他搬到这个别墅区的第一天,父母辛苦多年,终于住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别墅,走进院子里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挺直了腰板,下巴也微微抬起,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他们雇佣了几个人率先打扫庭院,种上了昂贵的普陀鹅耳枥,薄薄的针尖状叶子覆满树干,围栏下种了两排密密麻麻的薰衣草。
两家的距离很近很近,只隔了两道两米多高的围墙。这两道墙上,都挂满了爬山虎。
七岁的韩冰听见父亲韩锋说:“改天把爬山虎拆下来,换个别的品种。”接着转头看向母亲沈慧珍,“铁线莲怎么样?”
韩冰不懂这些,眼珠子到处乱窜,母亲在一旁絮叨:“要不还是炮仗花吧,那个喜庆!”
“照你这么说,凌霄花不也挺喜庆。有必要把院子弄成花花绿绿的吗?”
接着这两人拉着韩冰走进屋内,慢悠悠逛着,一边嫌弃对方眼光不好,另一边考虑着要换掉这幅画,换掉这桌子……
韩冰一个人懵懵懂懂转悠着,爬上楼梯,来到一间空旷的屋子里。
华贵的钢琴摆放在一角,另一边是书柜、书架,还有书桌,除了钢琴上的白键,一切都是暗沉的颜色,他看向窗帘,想掀开却发现如此沉重,好不容易划开,却发现还有两层纱布。
宽阔的阳台显现在眼前。
还没来得及好好观赏阳台上外的风景,楼下却传来一阵笑闹声。
韩冰踮起脚尖,仰着头,却发现始终够不到阳台围栏的高度,于是跑回室内,拖着椅子,双脚攀着围栏边缘踩上去。
视野陡然开阔,隔壁家的院子里布置的相当简单——几株海棠,几排茉莉,两架秋千,还有一大片绿草如茵。这里任何一座别墅都不会如此俭朴,唯独这家。
淡绿色连衣裙的小小的女孩子就坐在秋千上,身后一双大手时不时轻轻推动她的背,在推力的带动下,秋千晃动,如同一片秋叶在空中摇曳。
一上一下之间,韩冰听见女孩清脆欢快的笑声。
“爸爸,再把我推高点嘛!”女孩转头朝着高大的男人撒娇。
“好勒!”韩冰听见男人回答道。
于是笑声接二连三围绕在院墙里,甚至穿透院墙,到达另一个院子的空中,漂浮盘旋环绕着。
父亲母亲的吵闹声沿着楼梯传上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韩冰慌了神,赶紧爬下椅子,费力拖着椅子放回原位。
“这屋子就作为阿冰的卧室吧?”母亲沈慧珍抬头向父亲韩锋询问。
“对,我打算过段日子请个钢琴教师,还有礼仪老师,毕竟以后他是要作为继承人参加各种场合。”
韩冰默默走到母亲身旁,一言不发。
“这屋子的装饰有些深沉了吧,要不要重新装修下?”沈慧珍伸手滑过深色的书柜、书桌,整间屋子除了钢琴上的白键几乎找不到任何鲜明的色彩。
“用不着。”韩锋抬了抬眼镜,走到钢琴面前,手指刷过琴键。
一串悦耳的琴声响起,韩冰听见父亲满意的语气:“我查过了,那些世家子弟从小就学习各种礼仪,穿西服,弹钢琴,培养沉稳的性子——”话语一顿,转头看向自己七岁大的儿子,朗声笑道:“我们的儿子也要最好的。”
韩冰听见这句话,不知为什么,耳边又响起那女孩愉悦肆意的笑声,接着看向父亲,嘴巴微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了,下周是隔壁许家千金的生日,昨天听说我们搬来了,今早特地送来了请帖。”
宴会上,韩冰人生中第一次穿上了定制的礼服,佩戴上红色的小领结,踏进许家小院子那一刻,他一眼就锁定了那天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父亲母亲牵着他的手,走到宴会主人——许苹夏的父母亲面前,“许总,这位便是令千金吧?”
韩锋松开了韩冰的手,蹲下身,瞧了瞧许萍夏,慢慢跟许安堂寒暄起来。
眼前的女孩依旧穿了绿色的裙子,眼眸明亮,如星如月。她切下了蛋糕,递到韩冰面前,笑容灿烂。
韩冰听见她清脆的声音:“欢迎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我叫许苹夏,苹果的苹,夏天的夏。你叫什么呀?”
他双手接过碟子,看着正在一旁寒暄的父母亲,双手微颤,垂下头小声地说:“你、你好,我叫韩冰。嗯,冰块的冰。”
他整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如天使般皎洁的女孩,拿着叉子的右手拘束地叉起一小坨奶油,往嘴里送。
韩锋转头看到儿子糊了一嘴的奶油,顾不上别的,厉声呵斥道:“人家还没吃你怎么吃上了!”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碟子,放在一旁的餐桌上,抽了纸巾想给他擦脸。
动静不小,引来了不少目光,韩锋觉得难堪,手下没个轻重,直接将韩冰的下巴擦狠了,火辣辣痛着。
韩冰眼里蓄了泪。女孩将蛋糕给他之后就跟随父母亲到门口迎接来客了,他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