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它们总是动不动往穆聆那边瞥。
君扬走过去了,他在跟她说着什么话,一堆人围了过去,他们都在笑祁然努力想要隔绝外界的一切,让自己回到眼前的习题中,他的双耳却不争气地在一片嘈杂声中捕捉到了她的声音:
周六下午和晚上是吗,应该可以吧,我没什么事。不过我还是得问一下我爸爸。
好好,反正我会一直等你的。君扬说。
一群人发出起哄声,一个男生搭着君扬的肩膀,笑嘻嘻地跟穆聆说:穆聆你可一定要来啊,你不来的话,我们君哥的十七岁生日就没有意义了。
祁然望过去,在人群中看到了穆聆的脸庞。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笑意静美又温柔。仅仅一眼,便让人心如擂鼓。
他知道她不是因为君扬才这样笑,她对谁都是这样的笑容。就连对他,也是。
或许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她善良亲切,一点架子都没有,可是他却偶尔会怀疑:她的所有笑容都是真心的吗?
午休时,祁然一般不会回宿舍,虽说宿舍有床可以睡,但是那群舍友很吵,他们会大声聊天到他们要午睡的时候,让祁然既写不了作业也睡不了觉。
教室里也有人在聊天,影响他做题的思路。他收拾好包,去图书馆。
午间的图书馆人很少,很安静。他背着包准备找个靠窗的位置,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他突然觉得双腿有千钧重负,难以抬步向前。轻微的恍惚过后,他走到她身边,轻轻声打招呼:穆聆,好巧。
她从练习册中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是你啊祁然,你也是来学习的吗?
祁然点点头,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她的神情大方而坦然,坐我旁边吧,有什么不懂的题,我可以问你吗,学霸?
好。他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偷偷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你竟然会来图书馆写题。
因为上次月考掉了几个名次。穆聆低低叹一声,四月底就要期中考,没几周了,我得努力。
他翻开自己的练习册,听她这么说,不禁浅浅笑了一下,我以为你是天赋型选手。原来你也会刷题,也会想要努力。
干嘛这么想。我是学生啊,想要努力学习很正常。穆聆道。
他们不再说话,安静地写题。祁然的眼睛落在题目上,心却时不时躁动一下。她发出的一些轻微声响,和她身上传来的好闻的淡香,让他难以集中精力。他从没有离她这么近过,近到让他产生出一种近乎幸福的不真实感。
他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她,发现她正卡在一道题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这道题你不会做吗?
嗯。穆聆顺水推舟把练习册往他那边挪了挪,可以教教我吗?
好。祁然拿过草稿纸开始演算,然后低声为她讲解思路。她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抬头望着他,一双美眸明亮而澄澈,我明白了,谢谢你!你真的好聪明啊,难怪每次都能考年级第一。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他忍不住脸庞泛红,小声说:没,没有,多做题就练出来了。
她轻笑了一声,点点头,又回到了她的题海中。可是祁然难以平静,他感受到了自己轰轰烈烈的心跳声,他几乎开始害怕自己的心跳声会大到惊动她。
如果时光可以在此刻停驻,那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他偷偷想。
高中生活一贯是枯燥无聊的,尤其是他这样的高中生。晚自习结束后,他背着书包回寝,路过操场,看见一些正在打篮球的男生和并肩散步的情侣,突然抑制不住地想,是不是他们那些人正在拥有的东西才叫青春?
违反校规、带手机、逃课、谈恋爱,只有这样,才能被称为热烈而浪漫的青春吧。而他祁然,做过的最放肆的事,仅仅只有偷偷喜欢她这一件。
他正在偷偷喜欢一个如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而遥远的人。
走进宿舍楼时,宿管叫住了他,你家长给你打了个电话,来办公室给他们回一下。
学生明面上不能用手机,很多人会用宿管办公室里的电话跟家人联系。祁然点头,跟着宿管走进了办公室。
电话是他叔叔打来的。中年男人说的普通话里夹着方言,听起来有些别扭,但关心不掩,问他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哪里缺钱,周末什么时候回家。
祁然一一作答,末了又强调:叔,我不缺钱呢,还有一些奖学金,够花的。您别担心,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和弟弟,我这儿一切都好。
我就是担心你为了省钱不好好吃饭,你现在这是长身体的时候,男孩子得多吃点。听叔的,平时在食堂吃饭,肉啊什么的多打一些,别图省钱,钱不够就问叔要。我昨天刚做完工,从工头那里拿了工资还有你婶婶说最近天又要热了,你屋里那个空调是不是坏了好久了?得找个时间给你修修
祁然眼眶酸涩,声音有些哽,好,记着了,放心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