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家送来了请帖和定制的礼服,并邀请母亲一同出席,章朝雾不想让这件事牵扯更多,当下拒绝,可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江言利用她的原因本就是要利用她的家庭。否则这么轻松的事情他也不用非要找她。
两人到达江宅后母亲便被其他女眷围走,而她则被领到了江言的房间。
他坐在轮椅上,在半开着窗帘的落地窗旁俯视着院子里的人。
外面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古式的装潢和实木家具让整个房间显得阴暗又压抑,他就坐在黑暗里,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却伸手将窗帘拉得更紧。
如果没有出意外的话,我现在应该站在爷爷旁边。
他透过那仅有的缝隙静静看着楼下欢声笑语的人群。爷爷旁边站着的几个小辈里,江舜尧的身影格外出众。
可惜腿伤还没好。他转过来看向她,笑里带着挥之不去的阴沉。
你在怪我吗?她问,半靠在他的书桌上。
我不怪你,我只会怪我自己。
他坐在轮椅上打量她,复古的黛蓝色的礼服将她的姣好的身材勾勒出来同时又让她显得格外温婉,不俗不艳。
只有她才能撑起这件衣服。他第一次见她就这样想了。
你今天很好看。
他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章朝雾却说:我们之间没必要说这样的话。
相互利用的关系,她多走一步也不愿。
他笑了笑,书桌的抽屉里有一个盒子。
她照他的话打开了黑色绒面的首饰盒,里面放着一个玉镯,他叫她戴上,冰种飘蓝花的顶级翡翠镯,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拿出来会磕坏。
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的话,你可以去院子里转一转,不过一个小时后记得回来。
她的确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装也不装一下,转身就离开房间。沉重的实木门关上时,总是发出令人压抑的沉闷声响。
一路走下来,很多人在看到她手上的镯子后都会上来和她打个照面,原来江言不是放她走,而是让她带着镯子先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她走到院子角落的一个凉亭打量着手里的镯子,旧金山的华人圈子里收藏翡翠的不少,她也见过许多。她手上带着的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但她这样的年纪也只能压住这样的颜色,又配她的礼服。
从她答应江言到现在,这样短的时间,他还一直住院,都能将这些事安排得妥当,她之前或许是低估了江言的能力。
正在发愣,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转过去,是林休迟和林式微。
面对林式微,她是有愧疚,可如她和林休迟说过的,错的人是江言,她被牵扯进来,没必要对自己兴师问罪。
她点点头后准备离开,林休迟叫住了她,让妹妹先去主厅。
那天对你说的那些话,我很抱歉。
章朝雾顿了顿:我说过的,你不用和我道歉。而后半句是,我不会原谅你。
道歉是我的事,原谅是你的事,并不冲突。她没耐心听,他也很快转了话题:之后我会让式微出国,很感谢你的提醒。
让林式微放弃江言,至少对林式微来说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不过章朝雾没有想到,林休迟最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以为林休迟会意识到自己的优势,用舅舅的身份来向江家施压。
想想那天把江舜尧绑起来的那个林休迟,她还真是看错了人。
她笑了笑,说了句恭喜。
国内的情况可能和你想得不一样。如果舅舅他没能抓住这几年的机会往上走,那这短短几年的任期里他所能掌控的权限对于江家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章朝雾一愣,院子里随处可见的摄像头。
她皱眉,压低声音:你疯了吗?
我会等你们取消订婚的那一天。
他举起酒杯,隔空向她敬酒,喝完酒,轻轻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开。
她坐在石椅上,想着林休迟未说出的话。她以为林休迟的舅舅卫书庭已经足够震慑江家,原来江家忌惮的时限只是在一个短暂的任期内。等到卫书庭没办法往上升而卸任的那一天,江家大可以再撕破脸。
而现在林家主动退出,江家大概也不会再因为忌惮卫书庭而去阻止他继续升迁。
她不知道江言和林休迟谁会走出最后一步好棋,但至少她可以确定,自己不用再牵扯进来。
她回到江言的房间,将他推到走廊尽头,才发现这里有一部电梯。看起来并不是新修的,而这样的别墅很少有人会修建电梯。
两人到了一楼大堂,宴席已经准备好,众人在门口将老爷子簇拥着迎进来,江言则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等待。
江乾品看见江言身后的章朝雾,看见她穿着的衣服和手上的镯子,原本欢喜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凝重。他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走到桌上落座。
表情同样变差的还有跟在老爷子身后的江舜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