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得不好,不会与人合奏。”
“夷狄”的“夷”,“ 夷狄,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唐太宗最能识人,否则如何能成就千秋霸业?师生相恋,违反纲常伦理,欺师灭祖!吴兴祚愤愤然。
(抱歉,我没有调侃南方人的意思,我自己也矮。请读者见谅。)
寒假里,陶星沅无处可去,天天坐在北大图书馆里看书,吴兴祚亦不回乡,陪着她,坐在图书室里的另一角。他不是不想坐近一点,怎奈他一靠近,陶星沅便要换图书室、换楼层。他看书速度极快,刨去他看陶星沅的时间,他一天看完一本。他发电报告诉母亲自己课业忙,穷于应付,恐怕不能回乡。母亲手执电报笑笑,她的儿子会应付不来课业?她能猜出来儿子在做什么。两个孩子都在北大,都在物理系,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女孩红了脸,她之前就读于女校,很少与男子交谈,“要不,我吹笛子好吗?我会吹笛子,吹得不太好。”
吴兴祚从不提及他和陶星沅的过往,于他自己,他巴不得全北大都知道陶星沅曾经是他妻子,如此,追求女孩的人便会少一些。他是怕女孩不愿意。
追求陶星沅的男子排成长队,这队伍里有一位教授,沈梁森,字适夷,贵州毕节人,北大历史系毕业后直接留校任教。
“没事,咱们多练习练习就好。”
女孩子长得漂亮于人于己都是件麻烦事!吴兴祚感概。这里的“己”指的是吴兴祚自己。自陶星沅于联欢会上吹笛后,追求者骤增。有人赞了句“长身玉立、洒然出尘”,阖校的男子都深以为然。“洒然出尘”不假;“长身玉立”?东北女人比她高的有的是!说这话的人是个蛮子,身量短,他不无恶意地想。但凡狗得了一块好骨头,都要刨个坑藏起来,不想别人瞧见。吴兴祚跟狗一个心理。
不久,沈梁森在《北京大学日刊》上发表启事,为他的兄长代聘家庭教师。应聘的人很多,但沈梁森却私下将启事寄给陶星沅,希
一日,吴兴祚忽听得历史系的朋友说这沈梁森教授本是结了婚的人,遵父母之命听媒妁之言娶了家乡的小脚女人,发妻被他留在老家侍奉父母。吴兴祚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找陶星沅,他在校园里搜了一圈不见人,最后搜到女生宿舍。碍于舍监传消息,陶星沅不得不下楼来见他。女孩儿皱着眉听完他那几句啰嗦话后,说了一句“怎么了?”
期末大家准备联欢会,1921年在北大读书的女生寥若星辰,何况理科专业,更何况如此娟秀的女生,男生们都愿意逗着陶星沅说话,撺掇着她,要她上节目。
联欢会上,陶星沅在台上吹笛子,吴兴祚在台下心里百感交集。他特意不与物理系的同学们坐在一起,而是让数学系的朋友替自己留了个座位,因为数学系的座位最靠近舞台。
“怎么了?所以你自然不能和他在一起!”
陶星沅成绩很好,物理系同一年级十几人中,她排在第二名,第一名是吴兴祚,各科都满分,将妻子远远甩开。
女孩子初上台时略显羞涩,待她横笛在口时,神态便自如起来。“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女孩吹的是《阳关三叠》,委婉动听。“月傍关山几处明”,陶星沅纯净的脸上有一丝妩媚,盈盈秋水、淡淡春山。她不看台下,亦不垂着眼,她的眼神随着笛曲飞扬。“吹笛秋山风月清,谁家巧作断肠声”,吴兴祚看了极心动,他感叹妻子太傲气,从前她若是肯在后院里吹笛,自己寻着笛声过去,两人间必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亦感慨自己往昔眼拙,未见过世面,更确切地说从未接触过女人,所以一下子被那卖酒的女儿吸引。那女人如何比得上陶星沅?
谁跟你是“咱们”!“女孩子羞涩,大家别难为她。”吴兴祚替妻子解围。
“滚!”女孩转身从小小的会客室里出去。谁要和沈梁森在一起?有病!
第5章 传檄而定
兴祚以为陶星沅在人前面对他时有斯巴达人的风范——沉默寡言,她对自己的搭讪永远是拉哥尼亚式的回复。(Laic reply,拉哥尼亚位于伯罗奔尼撒半岛东南部,公元前700年左右斯巴达人控制了拉哥尼亚的大部分地区。斯巴达人以勇敢善战、生活简朴、语言简练而闻名。位于希腊北部的马其顿国王菲利普野心勃勃,想占领拉哥尼亚,统一希腊。他写了一封信威胁斯巴达人,说假如我的大军开进拉哥尼亚,就把你们的城市夷为平地。很快,马其顿国王收到回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个词“假如”!)
16岁的女孩子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娇滴滴的样子动人心魄,如何不好?男生们连声说好。男人皆好色!吴兴祚妒火中烧。男生中有一个会吹箫的,连忙表态要跟陶星沅笛箫合奏《渔樵问答》。吴兴祚此时只恨自己从前对音乐无感,未习得一、两项乐器。
22年初,沈梁森向陶星沅发起爱情攻势,起初,他还算含蓄,写写明信片,抄录几首英文诗寄给陶星沅。教授没有大动作,吴兴祚只能干瞪眼。所幸,明信片和诗到了女孩那里都石沉大海,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