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未到康王府时便又恍然下起了雨,春风轻拂来丝丝凉意与丝丝清香,似是那于天边顶端而来的花香一般,扰人心神,他却忘了而今已是初春时节,亦忘了侧目看去的那岸百花飘摇。
万鸢无心赏景,只想着快些回府,于是不顾天雨甚大,天雷作响,只低首急步行着。他不禁于心下自嘲,哪个王爷会如他一般狼狈?若不是想与柳冬独处,他又怎愿遭这般罪受。
……
几日后,柳冬方才往康王府送茶去,却听豆腐说万鸢染了风寒,柳冬不禁一怔,心下竟是起了微微的担忧与不安,他踏入院中,以往那株开得甚艳的寒梅现下已然枯了许多,轻轻行去,不意间便踩碎几枝枯枝。
柳冬轻轻叩门,唤了声“王爷”,随之不过一会儿,便听闻几声轻咳,万鸢终是行来开了房门,瞧见柳冬,本是憔悴消瘦的面容上终是有一丝笑意。柳冬看得难受,然搀着他行入院中,豆腐见了万鸢,赶忙备琴备茶。
绿绮仍摆于那株寒梅之下,只是而今已枯不知昔日艳丽,而后柳冬将前些时日万鸢披于他身上外袍还与他后轻轻道了声谢,于是落指轻拂一段曲乐。此曲是万鸢不曾听闻过的,只觉曲乐虽美可其中平淡,似是身在寻常巷陌一般,又似一川烟雨便于眼前般。
曲终,余音未止。
“此曲是江南的小令,本是无名的,可我枉自为它取了名字,”说着,柳冬抬起了眸子,“此曲名为‘鸢飞柳冬’。”指尖再次流连于琴弦之上。
鸢飞柳冬。犹是那川烟雨江南,如水墨丹青,几笔清浅笔墨描绘一段故事,寒梅落,止弦上,似已不得不误了平生。
?
☆、第七章
? 翌日再见,万鸢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只是仍有些咳嗽,柳冬来时,他只着了轻薄单衣,未添外袍,墨发未束,手中的那柄骨扇也未有拿于手中,模样实在有趣得很,豆腐见他如此,识趣地赶忙取来了外袍,而后披于万鸢的肩上,万鸢轻咳几声,而后抬手拢了拢外袍,牵着柳冬的手往院间行去。
落花甚多,如飘雪漫天一般,空中半旋,飘舞而落,甚是优美,那许是春季独有的风景,亦别有一番景致。
寒冬已去,冬梅已枯,春暖花开,才恍然觉出时光飞逝,这不禁想叹有时一些事一些人,许也只能在回忆中念起,不论再度几段春秋,那些回忆甫一念起,只觉甜在心头,也苦于心中。这世间最为苍凉的,也莫过于物是人非。
绿绮仍摆于寒梅之下,茶具茶水仍摆于绿绮之旁,如平日一般,未曾变过,可只怕那日后为万鸢抚琴,论茶之人再不是柳冬。
一曲小令轻拂,犹如仙音下凡,分明是一曲平凡音律,竟能让人久久不曾回神过来,久久沉醉其中。
“瑾之。”万鸢轻唤,带着些许疲倦。
也因这一声轻唤,柳冬似是被惊到一般,音律瞬时皆乱,他不禁生了恼意,抬起眸子瞪着眼前之人。
“错了。”万鸢笑道。
“哦。”若不是你,会错么?柳冬不禁这般想着,只是此话终究是不能问出的。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恍然起身,行至柳冬身后,随之他俯下身子,两只手臂环过了柳冬的腰,举动甚为亲密,他十指已于琴弦之上,轻轻拂去,便听一段清泠曲音,万鸢那狐狸狡黠地笑了笑,身子俯得更低了些,轻轻咬上了柳冬的耳垂,气息全数呼于他的耳边。
柳冬蹙眉,不由偏了偏脑袋。
“瑾之,本王想你为我抚一辈子的琴。”
柳冬闻言,而后一愣,半晌,他垂眸,随之往后倾去,万鸢双臂一收,便将人揽入怀中,柳冬本就束得松散的墨发因这般举动而散落开来,墨色青丝垂落至腰间,衬着那袭月白衣裳犹有些如天人临世不容亲近之意。
彼年隔江遥望,某只狐狸的眼中本是只有江南独有的春季景色,他记得昔日在宫中之时,便看过几幅江南景画,画上俱是江南春日:湖水、杨柳、轻舟、凉亭。本是平凡之物,却被画师绘出幅幅惊鸿之作,正如他再次见到柳冬之时。
也不知过了许久,柳冬终是轻轻开口:“王爷始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说着,他抬眸,看着自己纤长的十指,“所以,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为王爷抚琴。”
万鸢抚着他的墨发,抬首看向遥处一片绿意,江南春景虽好,可他觉始终并无寒冬来时的写意,残雪压枝,雨雪霏霏,寒梅点点。
“瑾之,你是想留住本王么?”
“没有。”柳冬如实答道。
万鸢早是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也并不恼,随之只将人松开了,而后牵起柳冬的手往院间一株树木之下行去,那株树木生得枝叶茂密,日光透过密叶间泻下点点日光斑驳。
“以后之事谁会知道呢?确实,又哪来的一辈子呢……”万鸢一叹,声音轻轻柔柔的,似在说给自己也似在说给柳冬,“只是现在能留住你便够了。”语罢,恰好微风徐来,拂来丝丝凉意拂来丝丝清香,那是早春时节独有的花香。
万鸢前些日子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