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卖国贼,那你更是,既然你都能当皇上,为什么我父亲不能继续当他的镇国大将军?”阿卿理直气壮地反问他。
白黔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没错。更何况,他如今贵为皇上,为一个流放的罪人平反,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句话。
将玉扳指收于手心攥紧,白黔点头应下:“我答应你。”
阿卿本以为他会犹豫一番,谁知他这么轻易就应下了,也许,自己的那个猜测是正确的。
她忽然问道:“白黔,你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白巽,那时候,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拿出同样的问题来问眼前这个冷漠到骨子里的人。
白黔明显怔住。
他覆下眼睑,睫毛很长,遮住了眼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收了收手指,他忽然勾起半边唇角,讽刺道:“你以为我是喜欢你才答应封你为后的么?赵凤筠,这不过是我同五弟之间的约定罢了。何况......”
他顿了顿,继续淡道:“你曾待字闺中时,你父亲便托人将你的画像送至我的府邸,恳求我日后将纳你为妃。从那时起,我们的姻缘,便已经注定了,与其再找个能臣的女儿当皇后,倒不如娶个家世落败的你,也省得朝中势力再分配不均。”
他冷静地分析着,一字一句不带半点人情味。
阿卿闻言温婉笑开,这是她在他面前笑得最开心最纯真的一次,两颊的小梨涡好像初春时柳絮飘入池塘荡起来的涟漪,美不胜收。
她笑着说:“如此最好。”
他最喜欢看她笑,可如今,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第67章 一行白鹭争芙慕
十月初七, 白崇国新帝白黔颁布诏令,天下大赦, 各州县牢狱之中凡未犯杀人罪者,一律释放。
那日,长安城更是一派喜庆,皇帝召回远在边陲服役的赵合重,为其平冤昭雪,封他为镇国大将军, 更纳其嫡女赵凤筠为后。赵家可谓荣宠一时, 当初那些避之不及的名门贵族又重新踏破了赵家门槛。
三日后, 皇后回家省亲。
护送皇后的队伍及其壮大, 左右的宫婢都提着大红灯笼,意在讨个吉兆, 前头还有一些官员拿着提炉,提炉里燃着香,烟雾袅袅很有情调。
赵府上下凡能叫出名号的人都早早出门张望着,一听见护亲队的锣鼓声,便齐齐跪在地上, 眼都不敢抬。
赵合重至今依然不敢相信他的女儿成了皇后, 他的几个妾室亦不敢信, 谁都知道那赵凤筠从小娇生惯养、体质柔弱,是典型的千金小姐命, 吃不了大苦头。之前有谣言说赵凤筠死于流放路上, 他们是信的, 要说赵凤筠不仅没死还攀上皇上这高枝,他们是做梦也没料到的。
直到一个看上去颇有威望地公公拿出画有许多祥云的诏书,有模有样的在众人面前念完,赵合重颤巍巍地抬起头接旨,目光扫到怀抱金宝瓶下了凤辇的皇后,他才老泪纵横地信了。
她青丝拢成八宝攒珠髻,左右插着金丝五凤挂珠钗,项上戴赤金盘螭璎珞圈,周身上下金贵无比。一双清澈杏眼不怒而威,朱唇半抿,端庄敬重。
不论她持何种表情,赵合重都一眼认出,这是他含辛茹苦抚养大的女儿,不会有错。
领了圣旨,命人赏了银两给宣召的太监,赵合重缓步走上去,两眼含泪拱手道:“臣,恭迎皇后......”
阿卿迅速抬手,神情有些动容,张嘴唤了声:“父亲!女儿面前无需多礼。”
赵合重和阿卿记忆中的那个他已经不太一样,曾经的赵将军浓眉星目,意气风发,谈笑间都带着股将军独有的傲气,似能俯视群雄;而如今的他,两鬓斑白,华发尽生,身形瘦了一大圈,眼中更多了丝悲悯和无奈,像一个生活在别人屋檐下而不得不处处谨慎的老人。
赵合重的几位姨娘都躬身立在一旁,阿卿的目光扫来扫去,不见赵凤筠的母亲,于是略带迟疑地问:“娘可是身体不适?”
听完这话,几位姨娘齐齐跪在地上,阿卿疑惑地望着赵合重。只听他摇摇头无奈道:“你娘年岁大身子又弱,耐不住饥寒病逝了。”
阿卿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也看不见柳姨娘、杨姨娘、七妹、四弟等人的身影,想来是流放途中已经病死了一半人。剩下活着的几个都是出生较为低贱的姨娘,贫贱命反倒更顽强。
男丁多数都还在,只是不见她幼弟,赵高逢是和她一母所出的弟弟,赵家被问罪那年他还不到四岁。
阿卿有些着急:“那高逢呢?”
一个敛眉低目的姨娘抬起头,主动回她的话:“禀皇后,高逢昨夜乏了高烧,今晨也不见好转,正在屋内休息。”
经赵合重介绍,她才知晓过来,自母亲死后,梁姨娘便一直照顾着小高逢,因无所出,便将这孩子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
阿卿将手中的金宝瓶塞到随身婢女怀中,拎着裙摆急切道:“弟弟在哪个院子?还不赶紧带本宫去看?”